她见自家男人根本不管她的唠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还在一脸认真地收拾货担上的东西, 连忙急了, 声音也开始放大:“我叫你不要出门了,你知不知道最近街坊邻里到处都有感染风寒咳嗽个不停的, 去大夫那里抓药,晚上还是止不住的发热, 咱们聪儿也不知道昨天跑去哪里野了, 今天都在咳嗽了。”
名叫老张的男人一身麻布短褂, 肩膀处已经有了毛边, 瞪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尽是瞎担心, 我不出门卖货, 你和聪儿在家吃西北风啊?”他带起斗笠,挑起货担, 里面的物品因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出低矮的房门, 拐过几个巷角, 正撞见几个官吏手法粗鲁地拖着几个粗布麻袋,看见他路过,吆喝个不停:“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连忙疾言厉色地督促他赶快离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张走远至拐角处,心里不快,回头低啐一声,瞳孔却突然放大,在那几个官兵拖着的麻袋中,有一只人脚从麻袋未系紧的缝隙中漏出。
那只脚□□着,没有穿鞋,伤痕累累,全长满了细小的红色斑点,密密麻麻,甚是骇人。
老张倒吸一口冷气,挑起货担慌不择路,这条巷子曲折,青石板路又滑脚,他一时不察便狠狠跌在地上,货担上的东西也洒出来了,他慌张地去拾,却见一个阴影挡在了他的身前,一动不动。
他额上坠下一颗豆大的汗珠,猛地抬头,一双因长年习武而长满了薄茧的手轻轻拾起地上的糖罐:“老伯,我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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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不好了,大公子好像在城内起了冲突,现在那伙人正擒拿了住了他,在咱们府邸正门前大放厥词,说要您前去参见。”
“什么人竟敢这么大胆?!”许蒙气得吹胡子瞪眼,何人敢在江陵城里不识好歹、来触他的霉头?
通报的下人露出不确定的表情,揣测着说道:“看他们的服侍仪仗,好像是都城长安那边来的人……”
“什么?”许蒙心头一荒:“难不成是皇帝新派出的一波巡使?”他还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还在大发脾气:“淮南、成化、明东的郡守都在做什么?吃干饭吗?不是早已与我说好,一有都城派来的巡使路过,便立即给出消息,通知我的吗?”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他身侧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眼珠子转了转,是许蒙府邸里养的幕僚:“他们来得突然,消息又隐蔽,恐是有意为之,咱们也没时间准备那些虚的了,恐怕,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把这江陵城里的真是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了……若是上报了都城,那咱们恐怕是大祸临头啊……”
许蒙没好气地怒吼道:“这些道理我又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