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很多年前宫里的老人了,你这小姑娘怎识得。章院判是岁数大了,早已回乡养老,而那祝院判则是被牵扯进了前些年先帝血洗谋逆之族的案子……”张御医露出一个心有戚戚的表情,一边走还一边低喃:“可惜了,可惜那手惊世绝艳的回春针了。”
罗铁也开始告退,自发地为她掩上门:“叶将军,我现在就去为您准备药材,您便早些歇下,别再忧心便是。”
“多谢。”叶寒枝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才缓缓行至窗边,目光移向那一轮挂在树梢顶端的圆月,天阶夜色凉如水,她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倒不是有多怕死,只是觉得自己因这而死,那可真是太憋屈了。她思绪慢慢飞远,若自己当真就这么走了,这些年来南征北战,还未有时间在外祖母膝下尽孝,又怎舍得让外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表哥,虽然平日里是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也会很难过吧。还有梨霜姐,没了她帮衬,自己一个人怎么拉扯大那孩子……
还有他。
江尘。
当听见她染病,他那副声嘶力竭、岌岌欲倒的样子,整个人都变得有几分癫狂可怕起来。她回想起……竟有几分心疼。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叶寒枝一只手抚向窗棂,没有动作。紧接着,木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吱呀一声被拖长了,在一室寂静中格外刺耳。
叶寒枝闭上眼,没有回头,轻声说:“陛下,别再过来了。”
脚步声夏然而止。
随后,江尘的声音喑哑:“枝枝,孤很担心你。”这声音嘶哑刺耳,像是哭得嗓子都坏了。
叶寒枝的心尖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用爪子挠了一般,瘙痒难捱,她却仍旧没有回头:“陛下,张御医已为臣开出药方,臣现下已无性命之忧,您放宽心便是。”
江尘不说话,也不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辈子,也许只是一瞬,江尘的声音再度响起:“枝枝,你有想过一件事吗?”
“什、什么?”叶寒枝满面狐疑地回眸,撞上男人通红的眼眶,让她滞在原地,任何狠心的话都再也开不了口。
“枝枝,孤没了你,活不下去的。”江尘哑声说道,一边死死地盯着叶寒枝,不肯移开一瞬,眼底的执拗快要溢碎出来。明明是那样好的样貌,艳绝一世,俊美无俦。如今却一夕憔悴,明明皮囊还在,失掉了所有神色光彩。
他没有带面纱,长发未束,外衫未披,赤着脚,整个人狼狈又凌乱,像是刚一清醒过来便瞒着忍冬他们偷偷溜了过来。此时他眼底尽红,布满血丝,连带着那颗盈盈泪痣似也染上了赤色,整个人的样子既脆弱,又偏执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