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仲白略微惊讶,但他面上不露分毫,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虞枝枝在邸舍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她没有见到范华,但顺利和邸舍的士子们熟识一些。
熟悉之后,这些士子告诉她,之所以第一次见面对她冷漠以待,是因为焦子阳此前评论过她。
当然是一些不通经传、出身可耻、吹嘘自大的评语。
焦子阳出身显赫,还是范华的关门弟子,他的话在年轻士子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所以虞枝枝在士子间的名气轻易地被焦子阳毁了大半。
零散几个年轻人围在桌边,虞枝枝微微低着头。
窗外大雨滂沱,桌上浊酒晃荡,良久,虞枝枝抬起头来,脸上只有温和的笑意,她说道:“应当是子阳兄对我有些误解,我现在登门拜访,向他解释清楚的。”
她站起来,身后是瓢泼大雨,她在门口撑起一柄竹骨伞,用清润的声音说道:“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襦服少年不喜不怒,说完《尚书》名句之后翩然离开。
围坐桌边的士人连忙叫她:“这么大的雨。”
虞枝枝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竹。
年轻士人看着虞枝枝的背影,说道:“其实……虞昭真的挺有涵养的。”
“焦子阳却是落了下乘。”
“焦子阳取笑虞昭出身边郡,不通经传,但虞昭《尚书》名句张嘴就来,哪里是不通经传的样子。哦……我想起来,虞昭的外祖不就是乔公?著《尚书解诂》的乔公?”
回想起虞昭翩然离开的风度,真有些名士风流的意味。
虞枝枝冒雨拜访焦子阳,可巧焦子阳并不在屋内。虞枝枝淋了许久的雨,获得无数围观的目光。
第二天焦子阳回来邸舍,一脸苦涩。
他拉着兰仲白喋喋不休:“虞昭小儿拿我做垫脚石,我成了他弘扬名声的丑角了。”
兰仲白轻轻摇头:“若他真想拿你做垫脚石,你如今已经臭名扬天下了,现在却只是在这白氏山有点丢脸。你难道忘了,虞昭‘智退山匪’的事迹可是从青州传到了洛京。”
焦子阳悚然一惊,他可不想让他嫉贤妒能的丑名从洛京传到青州。
要知道,现下的风气是“一字之褒甚于衮冕,一字之贬甚于斧钺”,要是名声毁了,他就做不了官。
焦子阳看起来像是牙痛:“你是说,虞昭还放了我一马?”
兰仲白说道:“要么他‘智退山匪’的名声是百姓自发传颂的,要么是他放了你一马,你自己想。”
焦子阳闷闷不乐:“就算他放过了我,我现在在白氏山已经抬不起头了。”
兰仲白端起茶抿了一口:“还有余地,你去登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