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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小食店 朽月十五 999 字 6个月前

她怎么会不难过,两人之前同住在一间房子里头,范大他们每天像施舍乞丐那样只给她一小碗的粥,却让南静言吃带油水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年,以为会有出头之日的时候,他们又将她迷昏,连夜送到荷香楼接客,她只要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到现在还是浑身战栗,恶心到胃里难受想吐,恨不得冲到冰冷的水里死命揉搓自己的身体。

    可是白和光忍住了,她拿指甲掐自己的手背,让自己出口的话不要带上一点哭腔,“你怎么能明白我的感受呢?当你在台上风光表演时,当你受到他们追捧时,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我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见不得光。”

    她胸口剧烈喘息,声音却平静,“你没有体会过,有人拿鞭子抽打身子时,皮开肉绽的感觉。拿针扎在手上腿上,捂住嘴巴痛到根本发不出声音,又或者拿滚烫的烛油直接滴在身体上,抑或是拽着头发猛地拍在墙上。”

    白和光没有哭,反倒是突然笑起来,转向两人,目光沉沉,“总有些人喜欢在女人身上施行自己的暴行,而我白和光,恰好就是倒霉的那个人。为什么每天都那么愁那么哀怨呢,因为有的人就喜欢我这副样子啊,好像这样他们能满足一般。那些恩客的娘子,自己家的管不住,跑到我面前,扇我耳光,指着我鼻子骂我。你们明白吗?我是人啊,我不是畜生。”

    到底是之前做了什么孽,才会过这样的日子,白和光到了现在,才瘫坐在椅子上,捂住自己的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受尽折磨的那个人是我啊!

    祝陈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下来,滴落到地上,一摸,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的人看似柔弱,却能坚韧到这个地步。

    南静言愣神,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被掠夺,好似无法喘上来气,眼前都有重影,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其实她才是最自以为是的那个人吧,总是那么幼稚地劝白和光熬一熬,只要自己赚够了钱,扳倒了范大他们,就能把白和光和其他人赎出来。

    可是,那些挨过的打,愈合后又裂开的伤疤,经历过的难堪,在身体上消除了,可怎么在心里除掉呢。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白和光总是用那种格外哀怨的眼神看她,其实是在羡慕能堂堂正正站在世人眼皮子底下的生活。

    外头呼啸而过的风拍打房门,白和光的哭腔不甚明显,她缓了缓说:“为了报复这些人,我攀上了高枝,反正都已经烂到泥堆里头了,还管什么清白。他们有的断手断脚断绝子孙,有的,呵,死在了地下沟渠中。”

    畅快吗?更多的是悲哀,她攀上高枝后,还拿到了范大贩私盐的证据,不然就凭南静言靠雇一些乞丐混子去打听跟踪吗?

    谁更希望那两个人死去,还不是深陷泥沼的她,每一个因为伤痕痛到不能入睡的晚上,她的恨意和杀意就多一分。

    白和光到现在真的明白,自己本就应该和尘埃合为一谈,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