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士诚?顾凝熙没料到在他的屋檐下,瞬间想起记忆中,窥视到他与荷娘并肩说话的场景,靠得那么贴近,所为何事?他眉头又皱拢回去。
“两日?如今二十二么?我为何在他的庄子里?”顾凝熙着急问道,不留心说得快了些,呛咳起来,眼角泛起红丝薄雾。
两个年轻男子连忙一边自陈身份,一边将他翻动成侧身姿态来,为他轻轻拍抚后背。
听声音也猜到了,这两个正是自己的小厮识书、识画,不过没有穿一身黑衣。顾凝熙又听到另一名自家丫鬟说她是流光,知道身边都是亲近人,莫名放松了几分。
识书、识画一言一语给顾凝熙讲了这两日来的情形,说到后面,两个大小伙子都哽咽住了。谁能知道他们多么害怕主子爷挺不过来、再也不会睁眼啊!
两人轮流十二时辰看护着顾凝熙,比他清醒时候抱着讨主子欢心那种殷勤更为真心勤谨,此时见顾凝熙声气微弱却目光湛然,纷纷放下心头大石,只想就地睡倒。
细心的流光端来温水,问顾凝熙要不要润润唇,还说能不能吃别的东西,要等大夫来看过听医嘱才行。
“爷放心,这次是温白开水,不是苦丁茶,正适口。”流光都在眼角藏着泪光隐隐,试图逗顾凝熙莞尔。爷能大难不死,至少是满府下人的福气。
莫七七已经迅速出房一瞬又回来,自己拽来圆凳坐到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凝熙看,像是怕他又昏迷不醒,如同看着随时会消失的宝贝一般。嘴里嘟囔道:“我出去告诉张婶了,她马上叫大夫过来,熙哥哥觉得身上怎么样?”
顾凝熙甚觉窘迫,侧过头去避开姑娘视线,勉力在小厮搀扶下半靠半坐起来,身上一凉,惊觉自己正是披衣敞怀的不齐整模样。
实则不过露出了脖颈到锁骨周围的肌肤,冷白细致一大片,锁骨窝深的好像够藏一只小蜂鸟。大约从第一节 肋骨往下,就是令他觉得僵硬局促的层层绷带,一直蜿蜒到腹,裹他如同蚕蛹,顾凝熙还是深感赧然。
他整个人向墙里转了转,重心向内侧偏移些,抬起外面这只青筋迸现的手拢了拢眼生的上衫衣襟,顺势握住布料搁在胸腹间,自己低头看了眼,好像遮住了上身,才觉得舒坦几分。
两日食水未沾,顾凝熙竟然不觉饥饿,就是有金星在眼前打转,时黑时明。他忍住晕眩,一手握衣,一手接过温润茶盏浅浅饮了两口。唇瓣的干裂得到了缓解,可是喝下去的水不知到了哪里,身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好生奇怪。
顾凝熙维持着身子向内、头颈对外的别扭姿势,喘匀了气后想起顾凝然,连忙问道:“他救上来了么?也在庄子里么?”这一声比他刚醒时的问话要清楚些,没那么沙哑含混了。
“陶居士当日就打发人送他回京了。”
顾凝熙直觉点头表示知晓,又觉脑中嗡嗡然,便突兀地停止动作,应了声“知道了。”
他顺着自己病中思绪自言自语道:“幸好没让他得逞。我也算来得及时了。不知道荷娘有没有受到惊吓。顾凝然,需受严惩才行。先法又情,我不能手软,大不了之后向长辈请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