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翀依旧是微笑,语气里带着低低的温柔:“我会保护好自己,再不会让自己受伤。”
他的确是大意了,久在父亲的羽翼保护下,已丧失了对危险的敏锐嗅觉。经此一事,他也深觉自己的不足,隐隐有游学、外放的想法,心底又深知这些想法的不切实际,父亲定不会同意他辞官游学,便是此次巡视堤防的差事也是他瞒着父亲求来的。
沈谣此时才发觉哥哥是多么执拗的一个人,心中一旦有了决定,别人怎么劝也是无用。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大抵哥哥便是这样的人,他的内心并没有德的概念,一切只是顺从本心。
既然不愿意走,那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大雨下了一整夜未有停歇的征兆,沈翀坐立不安,实在不愿再等,便让沈书先行一步。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书赶了回来,便是穿着斗笠蓑衣,里衣也湿透了。
沈书面色凝重道:“去往郴州的路被山石所堵,非三日不可清除。”
“是大雨所致,还是人为?”沈翀不由坐直了身子,由不得他往坏处想,关阳县通往郴州的必经之路被山石所毁未免太过巧合。
沈书从怀中取出一块儿布,摊开里面是一些碎石。
沈谣大惊:“硝石。”
“对,这是我在现场发现的,是人为无疑。”
“快去探探韩七那里的情况!”他又从身后的枕头下摸出一卷纸,摊开在膝上。
沈谣上前几步,见是一张舆图,绘的极是精妙,山川河流绘的尤是详细。
沈翀的手指在山口镇、关阳县、水兰镇、木香镇上划过,最终在木香镇点了点,凝眉深思许久,忽道:“不好!要出大事儿了。”
说话间,沈书、韩七二人押着一中年人走了进来。
韩七道:“我在主子交代的地方守了一宿,估算着水势,不巧夜半见有灯火往此处来,便隐藏了起来,那两人在河道旁观望许久后一人离开,一人守在原地,我趁机将他拿下问话……”
沈翀指点他观望水势的地方正是他十日前落水的位置,那里有一棵贴近河道的垂柳很好辨认。
早先他巡视河堤便发现堤身填土为粉细砂,堤基为砂及卵砾石层,透水性大,用以填充的草料稀疏,长时间高水位浸泡,堤体松软,隐有崩塌的征兆。
昨夜暴雨不歇,沈翀怕河堤提早崩坏,便让韩七测量水位,算出河堤崩塌的时间,这些方法都是沈翀花费了多年总结出来的。
“小人魏松昨夜奉县太爷的命测算水位,不知如何冒犯了几位被这位小哥抓来一通狠打。”
魏松留着山羊胡,说话斯文有理,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韩七狠狠踹了这厮一脚,骂道:“你再跟我装,你跟衙差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