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差役的脖子上缠着厚厚的一层布条,将大半张脸都掩藏起来,可漏出的眼睛到鼻子的部分,却是疤痕密布,密密匝匝的,像无数的小虫子趴着,甚至眼皮儿上都是,让他的面容扭曲的如同鬼怪一般。
谢黛宁头皮发炸,心脏狂跳,好容易才压抑住没有直接惊叫出声。
“这位差役,我也是玄衣卫的人。”她努力用平常的音调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我是来查阅档案的。”
老差役眯起眼睛,上前两步凑近了仔细去看她,谢黛宁强忍着害怕,勉强站着不动,虽然很想大喊一声推开这个鬼怪一样的人,但是如今的玄衣卫,几乎都算是新人,九年前那场清洗过后,几乎没剩下几个干了十年以上的,这人看着有些年纪了,若是再找不到线索,她想找他打听打听。
老差役看着她极力镇定的样子,眼神里划过了一丝赞赏,忽然弯腰行礼:“小的见过大人!这个库房一向少有人来,小的一时眼花,还以为是进了贼人!惊吓了大人,还请您莫要怪罪!”
谢黛宁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清亮悦耳,和这副样子极不匹配,不过好在他退开了一些,她咽了口唾液,缓声道:“无妨,按理说我该事先打招呼,再由此处差役开门查看的,不过我看这门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便自己动手了。”
“不知大人要查什么档案?小人可为大人效劳?”
谢黛宁有些迟疑,不知为何,这个人让她十分不适,不是因为他被毁的面容,而是他的动作语气,处处都透着股怪异阴冷,虽然嘴里说着恭敬的话,可是那双眸子,隐含精光,半点也没有身为一个普通差役的谦卑。
“不必了,我自己看看就行,这屋子不大,想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她说着转身想继续查看,见他还站在那里不动,又道:“你下去罢,这里不用你候着。”
老差役笑了笑,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响声,随后猛烈的咳嗽起来,佝着背一步步往外挪走了。
谢黛宁长长的出了口气,又回到那个架子前,上面的卷宗文册倒是没有腐坏,她轻轻拿下来一本,触手有些湿凉,小心的翻开一看,只见第一页上写着:“文成六年,内监喜敬侵辅国公王峥田宅百余顷……王峥诉至……殴其家人致死……后多为喜敬所辱,屈以避祸……”
这张纸上,有的地方一大片黄渍,字迹模糊,有的地方像是被线香故意烫出洞,弄得语句断断续续,无法连贯,总之读下来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且不说如今朝中早没有辅国公这个爵位了,就是王峥大人也在锁牢关一役中身死殉国,王家几乎没有留在京城的后人,倒是喜敬,如今还在宫中伺候,她知道这人是汪太后的亲信,如今内监里的第一人,权势几乎和宣帝的御前内监景祥不相上下。
又翻了几页,后面本应是案件审理证词,口供以及处理结案的结果,可是空白一片,不是因为年久而墨痕消散,而是根本就空无一字!
谢黛宁放下了这本卷宗,又拿起一本来翻,结果这本全部都是空白,她不死心,把架子上所有的卷宗都翻了个遍,结果却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