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承平已久,城墙上虽有兵士守卫,但稀稀拉拉的离的老远,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司马浚率步登上角楼,从上面望去,背后京城一片灯火辉煌,夜市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随着春日熏风飘荡而来,而另一侧的城外,则是一片黑暗,山间几盏稀疏的灯火明明灭灭,隐隐可见一条笔直的驿路一直延展到深夜之中。
“阿宁是个特别倔强的人,她认定的事儿,不撞南墙不回头。”司马浚轻声道,“可是她又很讲道理,若是自己错了,一定低头服软,不会死顾面子。”
沈屹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司马浚,他的目光越过城墙,投向了遥远的暗处。
“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姑娘。”司马浚转过头,看着沈屹认真道,素日里那纨绔不羁全都不见,竟带着点凄惶一般,“你既然招惹了她,就该好好待她,不该让她生气伤心。”
她的明媚无忧,是很多人小心护着才生出来的,沈屹没见过幼时惊惧不安的谢黛宁,他不知道,曾经的那个小姑娘也受过伤害,也是一点点成长,坚强起来。
“我明白,可如今,我已没有资格说该不该,只有远离她才是最好的。”
“远离?”司马浚轻笑道,“你恐怕还不知道,本王堂妹书宁公主已经求到太后面前,说要招你为驸马,太后正在犹豫,不过书宁一向受宠,想必磨得太后松口答允只是时间问题。”
沈屹双眼骤然睁大,昨日宴会上他也察觉了书宁公主的意思,但自己已经委婉拒绝,公主不会再强求才是。
司马浚的声调透出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你要为沈家平反,兴许依靠书宁才是最方便的路子,她的母妃李氏,是汪太后的娘家亲戚,论起来,要称太后一声表姑母,若非皇上宠爱崔淑妃,她本可册封皇后。”
沈屹冷淡道:“沈家平反要靠真凭实据,若依靠裙带关系,免不了为世人诋毁,公主美意,我绝不会承受!”
“不依靠裙带关系?”司马浚斜觑他一眼,“单凭你一人之力,无依无靠,那可是万难喽!”
“沈家之清白,绝不容许沾染半分讪谤,在下多谢殿下提醒!”沈屹说完一揖,转身就要告辞离去。
“等等。”司马浚叫住他,黑暗中他的脸庞上满是阴霾,“你若真是立身清正的君子,对黛宁又一心一意,那我帮帮你又如何?”
沈屹的身影顿了顿,却没搭他的话,快步下了城楼。
司马浚在城墙上又呆立片刻,自嘲的一笑,对着夜风低声呢喃道:“他有不得已,我又何尝没有?他尚有平反之希望,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