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画面都没有出现, 到了锁牢关,他先是听到一串匪夷所思的事情,什么驯服金雕, 独自去打猎,现在好容易见到了人——
谢黛宁都没来得及换衣裳, 还是穿着那身牧民的装束, 满身尘灰, 一看就是才赶路回来,长发图方便梳成一束, 扎着五彩的皮绳, 脸上皮肤也不那么白净,只是那双眼眸,亮的惊人, 让人想到天边最远处的云朵, 雨滴,好看的光,可望却永不可及。
司马浚笑了笑, 状似无意的收回目光, 指了指一旁的座椅, 道:“看你急的,先坐下喝口茶吧,这是刚从草原回来?”
茶水温度刚好,是谢黛宁最喜欢的香片,仿佛只是巧合,他不是特意在屋子里等着她。
只是谢黛宁没有留意这些,还有司马浚整洁的衣装和眼里的期待,她有些尴尬的点头,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然后才坐下了。
她心里忽然有个念头,离开了京城,换到了天地如此阔达的锁牢关,曾经不能原谅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但是礼不可废——
“六殿下……”
听见这个称乎,司马浚眼神一暗,谢黛宁刚才进门前脱口而出一句“小六子”,已经觉得不妥,于是避开他的眼神,只笑道:“敢问,您怎么会来锁牢关?”
“我是代行皇命来前线巡视,还带了两千玄衣卫辖下禁军,是你舅舅亲自操训的,准备交由沈将军统领。”
谢黛宁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司马浚挥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屋子,看着她继续道:“老七还在守陵,皇上已经下令三年为期,期满方可回京,如今朝中势力……几乎全部倒向四哥,众臣都说皇上绝无易储之心,这段日子政令人事皆通和,只是京城和战局形势好,郓州的允王却坐不住了,皇上说太子殿下想要稳固地位,不如趁此时机立些功劳,便派他去了南边巡视,而我则被派来了这儿。”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如今也封了王,封号为楚。”
谢黛宁默了默,想着他带来的这些消息,垂眸道:“其实这么多年,皇上也是多有无奈,一面是太子殿下和你,一面却是唯一的儿子,我倒是觉得他从始至终,从未有过易储之心。”
司马浚凝视着她的侧颜,缓声笑道:“也就是你会如此认为了,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拥有无上权力,又岂是能轻易放下的?”
“你真这样想?”谢黛宁提高了声调,“这些年底下人是势利眼,为难你,为难太子殿下,可是皇上做了什么吗?没有吧?也就是一些小人自诩能揣测上意罢了。”
“阿宁,你怎么还是这般单纯?”司马浚站起身上前两步,语调里带着微微恼怒,“你现在是沈夫人了,不能再如此简单的看问题,皇上这时候用我和太子殿下,表面上看是安抚了人心,稳固了朝局,可实际上呢?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四哥他在湖州那边出点什么事……”
到时候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他说出心中隐忧,气得一砸手边桌面。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滞,过了好一会儿,谢黛宁才道:“既然楚王殿下这般看待此事,那么来锁牢关,想必也不是单纯的完成皇命了?可是我沈家,还有阮家都只是唯皇命是从,并不考虑,也不参与这背后之事!”
她的话让司马浚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先是微微的疼,然后加重,直到令他无法喘息,他从前同她讲起自己为难时,她总是能说出恰到好处的安慰,让他不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