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冬日,北地的清晨寒凉刺骨,队列中有人跺着脚小声抱怨:“奶奶的, 冻死老子了, 长矛都快握不住了, 为了个屁受降仪式,将军竟不许穿重甲厚衣,哪有这个道理?”
旁边士兵骂了声娘, 附和道:“可不!老子就是普通军士,穿的好看有啥子用哟!北狄人又不跪老子!”
“噤声!”
随着小队夫长的一声断喝,士兵们赶紧闭上嘴, 只听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原来是沈屹带着数十个随行骑卫到大队后边巡视了。
他的眼神扫过众人, 见所有人都依命令身着单衣薄甲,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方放下心来,继续往后巡视。
看着人走远了, 有军士才小声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若非这命令是沈将军下的, 老子可是真要骂人了,大冷天的,北狄人没杀几个, 兄弟们反冻出个好歹!”
“又没让你光腚!再说你不就想进沈家军, 少穿件衣服算啥?命不是都豁出去了?”有人笑道。
抱怨的汉子冷哼一声,语调却是坚定:“算了,老子这条命都是沈家军的!管怎么死的。”
很快, 大军就到了额纳河谷附近, 远远望去, 河面上浮着一层白烟,望而生寒,河岸大片的空地上偶见几只飞鸟,然而更多的是荒凉和潜藏的危机。
队列最前,是沈屹等将领,战车整齐的列成一排,大烨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气氛凝重,白咪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在落脚的架子上几次振开翅膀,烦燥不安。
陪着它的是朵朵,她安抚的摸了摸它的颈毛,眼神又看向队列前方的沈屹。
沈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甲胄,披着暗红色的披风,英挺如山,让人放心,虽然知道了北狄的计谋,但是身为主将,他却并不能随意穿着,因此还是一身规整的重甲。
天色已然大亮,他观察许久后,催动身下的黑咪,先行在河谷地带跑动了一圈,选定了一处地方,随后远远招手下令,一队士兵出列,他们扛着木头,在沈屹选定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台。
之后所有人都退后,回到军中静列成阵。
不多时,便见大队的北狄人从三个方向过来,中间是簇拥着拏尔汗的王军,两边侧翼则分别是大王子嵘烈和二王子赫尔聃,以及他们麾下的北狄军队。
沈屹的眼眸沉了沉,额纳河谷是扇形的,他们来的方向是最为狭长的扇尾,而北狄人则占据了最宽阔的部分。
拏尔汗看清了那个简单的仪式台之后,亦有片刻失神,按照约定,两边会各派出十二人,交接降表国书以及景帝。
不论是哪方,派出的十二个人都得胆色过人,才能敢于孤身于此。拏尔汗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这台子位置离北狄一方较近,离那狭长的可供逃生的河谷却是甚远,说起来是对他们有利的。
可是……此时下面军士上前询问是否可允,拏尔汗沉吟许久,身侧的司马裕冷笑:“怪不得人说愈老愈惜命,当年阵前冲锋的汗王,如今竟这般胆小不成?”
“怎会,只是事先并未商议,本王有些惊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