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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 禾晏山 1014 字 6个月前

梅海泉“啪”地一拍海棠几子冷笑道:“上个月朝廷里刚传出风声,圣上有意调任我回京城,再高升一步。甄士游是我极重用的人,左膀右臂一般,此时出了这么一桩事,明摆着是有人背后下了绊子,冲着咱们来的。”

    梅书达问道:“莫非他真贪了银子?”

    梅海泉道:“八成不错了。甄士游此人有才有能,在我手底下这些人里是个尖儿,但手脚不干净,他原是穷苦人家出身,这些年随着我一手提拔,他家里光是两进两出的大宅就置备了七八栋。因他极有分寸,明白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行事又小心,所以我不时敲打几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随他去了。”说着又怒道:“朝廷赈灾一共拨了一百万两银子,甄士游这个混账,竟带了手下人贪了将近一半,如今多省都有天灾,北方还有罗刹国来犯,听说后宫里连太后、娘娘们的份例都减了半,皇上因为没银子打仗心里不痛快,正愁没个出气的,这一本奏上来真真儿是捅了马蜂窝!这四十五万两我倒不怕,但甄士游在我身边十几年,所知甚多,就怕将以前的什么事牵连出来。”

    吴夫人担忧道:“莫非连咱们也要折进去不成?”

    梅海泉道:“先前我也提着心,京城里来的几位大人待我还是极客气的,赵明谦与我在朝中本属同一流,私交甚好,圣上派他来办案便是有保我的意思。赵明谦也略透了口风给我,他们此番只是追查银两下落罢了,况这笔赈款我未挪动一分一毫,也不怕他们来查,怕只怕圣上治我个失察之罪,晋升调任无望,反遭贬斥,失了圣宠。”

    吴夫人长长松了口气,眼眶泛红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爷宽宽心罢,什么做官做宰、高升低贬,我一概不管,只要咱们全家都平安无事我便知足了。”

    梅吴二人乃是少年夫妻,感情极深厚。梅海泉听吴氏如此说,不由感动道:“官场上的事你无须挂心,只将自己身子调养好了,严加管束内宅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准有丝毫差池。”吴夫人连连点头。

    梅海泉看了看两个儿子,厉声道:“你们两个更要谨言慎行,不准惹是生非!尤其达儿,你素是个爱胡闹生事的,不准再去跟那些个狐朋狗友吃酒耍乐任意妄为!这几天收拾收拾行李进京去翰林院罢。”屋里人齐声应了。此时只听门口丫鬟禀报道:“老爷太太,杨家老爷和三公子来了。”

    梅海泉奇道:“他们来做什么?”又因心中烦恼,摆了摆手道:“远哥儿你去,就说我出门不在,让他们回罢,今儿个不见了。”

    梅书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换衣裳见客。婉玉跟梅书达一同退出来,站在廊下,梅书达低声道:“方才父亲一直给母亲吃宽心丸,我却觉得此事……”

    婉玉缓缓点头道:“只怕没这么容易,爹爹自然不屑贪污赈款,但宦海沉浮,风风雨雨这些年,身上又岂能干净了?皇上派了三个部的大员来,这样的阵仗掀起的风浪只怕不小,他急急打发你进京远离是非之地,也是在做打算了。”

    梅书达道:“不错,皇上怕是要杀鸡儆猴,若是寻常的小风浪,爹爹也不至于忧思憔悴至此了。”说完又拧紧眉头。

    婉玉默默想了一回,忽心里捏定一计,转身往前院走,待到垂花门处立定等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梅书远便从外走了进来,婉玉急忙唤住道:“哥哥,杨家父子来所为何事?”

    梅书远道:“说是上门来负荆请罪的,杨晟之还要当面跪求爹娘原谅,母亲昨儿个刚去了表叔家,杨家人的消息得的倒快,今儿个就登门了。”说完又怕婉玉多心,道:“妹妹勿要多想,碎嘴的娘们爱传这些个闲言闲语,过阵子就烟消云散了。”

    婉玉道:“杨家父子已经走了?”

    梅书远道:“我说了父亲不在,母亲身上也不好,让他俩改日再来,谁知这两人竟不肯走,说要等父亲归家。都是一门子的亲戚,也不好硬赶他们,只好随他们去了。”

    婉玉闻言点了点头,一边想一边慢慢走了回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原来这杨晟之对婉玉抱了十分的真心,听闻她要和吴其芳订亲了,心里又急又痛,偏赶上他偷听了双生女说话,又在戏台子后头瞧见珍哥儿,心思顿时活络起来,思来想去咬着牙心里一横,暗道:“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妹跟别人家订亲,索性就来个顺水推舟,先将她与吴家的亲事搅黄了再说,兴许能将计就计,与婉妹结为连理,了却心愿也未可知。”于是便将珍哥儿藏了哄婉玉出门,再悄悄将此事散布给双生女知晓,双生女本就和婉玉结了仇,知道了焉有不宣扬之理。杨晟之又得知吴家夫妇每月要去庙里进香,便派了两个心腹婆子扮作梅海洲家的下人,故意坐在台阶上磨牙闲话让吴家听见。之后他命人在巡抚宅邸附近盯着,一有动静便速速来报,果不其然见到吴其芳登门,又见吴夫人乘马车往梅海洲家中去。杨晟之心知计已得手,急忙到杨峥跟前,将当日珍哥儿丢了,自己与婉玉乘马车出门寻人,又被人瞧见的事说了,要亲自登门向梅家请罪。杨峥听闻此事也吃了一惊,心说长子害死梅家嫡长女已让梅海泉痛恨至极,若是三儿子再毁了梅家养女的声誉,梅杨两家只怕愈发交恶了,于是大清早急急忙忙的带着儿子来了。待来到梅家却碰了钉子,杨家父子以为是梅海泉心存怨恨故意不见,愈发觉得自己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