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司警报,一声叠一声的“宰相被贼人杀了”的呼叫声,从长兴坊,往北传,一直送到大明宫。
待漏院前,等着上朝的百官三五成群,正有一搭没一搭闲扯,忽闻消息,人群顿时炸了锅,一双双眼,急切地寻找相公们的身影:会是谁?左右仆射都在,却不见首相乌台主这对师生。
这下更是震惊的无以言表,纷纷走出院门,引颈张望。
直到文抱玉那匹白马尽管没了主人,依旧很通人性地沿着平日上朝路线朝北奔来,出现在南宫墙,有人看到白马上空空如也,惊呼道:
“是文相公的马!”
众人一脸恐惧地互相汇了个眼神,静了一瞬,紧跟着喧哗起来。
有司也在巨大的震惊中,拿着名册,忘记点卯,只呆呆看着那匹无辜白马在院门前止步,仿佛还不了解主人已遭毒手。
“确定是文相?”
“谢台主呢?怎么不见他,这不对呀,两人素来都是一道上朝的!”
“对啊,小谢相公呢?”
“该不会也……”有人话说一半,适时闭嘴。
谢珣人在安化坊。
他昏昏沉沉转醒,一撑身,见脱脱嘴角微翘如做美梦还在酣睡,不禁莞尔,刚想俯身亲她眉心,忽意识到什么。
一个激灵,从床榻上跃起,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来到院中,用井水草草洗了把脸,见无动静,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多年办案直觉,让他觉得事情蹊跷,快速奔至前院,扇门洞开,依旧无人。
他记得脱脱说过,阿蛮晚上贪睡但习惯早起喂鸡喂鸭,又要汲水烧柴做饭,天不亮,就能看到她忙碌身影。
几案上留有一纸笺,娟秀小楷:汝父母亲人有所依托,勿念,汝死得其所。
他觉得眼熟,骤然想起,脱脱厢房里挂着李横波的笔墨,像她的字。再走出来,留意到榆树下堆着像是什么焚烧过的灰烬,蹲下略略一扫,果然有边角没有烧完,是当下书函往来所习惯用的寻常纸张。
谢珣霍然起身,高喊几声“阿蛮”,不闻人语,却听到一阵脚步声,忙转过身,见脱脱蓬着头,神志还不甚清醒地出来了,人却直跺脚:
“哎呀,上朝要晚了,李姊姊昨天怎么没来叫我们?”
她嘟着嘴,有点不大高兴,跑到谢珣跟前要拉他一起赶紧洗漱。这一觉醒来,似乎一点都不解乏。
等穿戴完毕,脱脱似乎才想起什么来:“咦,阿蛮一向勤快,怎么没动静呀?”目光和谢珣一触,他用清水洗过了脸,眉毛漆黑,眼睛漆黑,那双眸子里似乎有点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