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还会发紫,过一两日才会好,这两日少走动。”
敷完药,元穆安将药罐收起,将她的双腿挪到榻上,令她坐着不必动,似乎真的因为她的这点伤而挂心不已。
秋芜看他一眼,垂眸轻声道:“不过跪了一会儿,奴婢早习惯了。”
她一个宫女,平日见到主子们,恭敬谨慎,卑躬屈膝,多少年下来,早就麻木了,也不知他今日怎么忽然在乎起这些来了。
元穆安本就拧起的眉顿时皱得更紧。
“奴婢”这两个字,在他耳中似乎变得越来越刺耳了。
他一直觉得秋芜身份低微,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奴婢,在宫中能当上掌事宫女,已是她的造化,成了他的人后,再给她一个低些的名分,就算是对她格外看重了,若将来她仍能长久得他的喜爱,再慢慢提一提,也不是不能。
可是,他从没想过会有别人欺负她。
她本是个掌事宫女,又跟在元烨身边,有他这个太子的庇护,宫里人人都要给她几分脸面。
除了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在旁人面前,总是受尊重的。
唯一一次见她被人欺负,也是谢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
那次,他只是觉得她太过谨小慎微,身为毓芳殿受他庇护的人,连用他的名号护着自己都不会,反而连谢家小儿都害怕,甚至被那小儿轻易伤了脸。
今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奴婢”这两个字,会给她带来多少轻视。
他不愿见到其他任何人欺负秋芜,更不想见到她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俯首帖耳的样子。
想起她方才在清宁殿中跪在谢皇后和谢颐清面前的样子,他就觉得心口像被针一下一下地扎着、捅着。
封她做正七品昭训,兴许能让那些宫女们不敢再轻视秋芜,可是对于那些出身世家的女子而言,仍旧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
他可以用自己的偏爱让她暂时在明面上压过其他人,可背地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别人究竟是如何议论她、对待她的。
“不愿做昭训,那就不做吧。”
才涂上的药膏已然干透,元穆安将她的衣裙放下后,忽然淡淡开口。
秋芜一惊,没料到他竟会变得这样好说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错愕地看着他。
“此事我自有主张。”他没再多说,只是凝着眉嘱咐她,“往后在宫中,你谁也不必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