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衔是他最得力的部将,照他的意思将众人安排妥帖,自己则跟着留到了最后。
“你也快回去吧,虽没醉,到底也折腾了半宿,明日你还得去吏部报到领调令呢。”徐将军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一面在秦衔的搀扶下登上自己的马车,一面拍拍他的手嘱咐道。
秦衔酒量极佳,又始终掂量着,不似旁人一般喝得不知东西,闻言先向徐将军郑重行礼,谢过他的赏识与看重后,才点头应道:“待送将军离开后,我便回去了,明日必不会误事,请将军放心。”
徐将军清楚他稳重的个性,也不再多言,坐定后,便吩咐车夫启程。
留下秦衔一个人,回到宫门内,牵出自己的马,翻身而上,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驿馆。
驿馆的方向与大多数王公贵族居所的方向不同,而与他同住驿馆的人们则都先行一步,是以才走出去一个道口,四下便骤然寂静下来。
他调了调坐姿,正打算催动马儿行得快些,却忽然见前方的岔道口,一辆宽敞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一旁,一名侍女见他行近,快步上前道:“我家娘子请郎君下马一叙。”
秦衔闻言,目光从那辆马车上扫过,随即移开视线,并未下马,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前行。
眼看就要从马车面前经过,车帘忽然从里面掀开,一道清丽而有几分焦急的女声响起:“郎君!”
谢颐清从车中下来,快步走近,仰头道:“可否等一等,容我说两句话?”
秦衔坐在马上,垂眸看了她一眼,沉静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幸而有夜色掩盖,才未让人看出端倪。
“谢娘子。”他沉沉唤了一声,“有话便请说吧。”
虽没有拒绝,可语气显得平静无波,仿佛面对的是陌生人一般。
谢颐清眼神一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他冷漠的态度破了一盆冷水。然而,她并非轻易退缩之人,遂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我知道如今再解释,已太晚了,可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今日一定要说出来,二郎,当年你兄长邀我在街头相见,我并非有意失约,让他孤身等待,是我母亲追赶出来时,不慎坠马受伤,我一时心急,顾念她的伤情,这才耽误了时辰,没想到最后会有如此后果……”
当年,与她互生情愫的那位郎君名叫秦衡,正是秦家长子,秦衔的大哥。
“大哥已不在了,娘子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面对谢颐清,秦衔实在没法做到毫无芥蒂。
十一岁年,他在战乱中与家人失散,为躲叛军,跟着一群流民逃出了黔州,靠着沿路乞讨,餐风露宿,颠沛流离,辗转到了荆州境内。
同行的流民或染瘟疫,或因饥饿,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到荆州时,已只剩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