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仆妇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只是求道:“本来也该由我家夫人亲自来请,但我家夫人落水也受了寒,卧在床上歇息,毛大夫医者仁心,见谅些呢!”
此时那幼童不解人心复杂,只懂得发热时晕闷疼痛,是而哭闹不已,倒将这天字号船舱里的人都惊醒了大半,但那毛大夫仍是铁了心拿捏道:
“一点受寒之症,明日自然会消退了,何必大惊小怪?可怜我一把年纪,长年奔波苦寒之地,年关之时都不能歇诊,这又是拜谁所赐?快散了罢,别扰人清梦!”
那仆妇们知道肯求无用,都慌了手脚,只好又商计着让个丫环回房扶夫人亲自来请这毛大夫看病,却说这冷夫人还不曾过来,那李大贾倒带着两个青楼女子赶来看热闹,原是专程要落井下石!
那李大贾立在门外,笑道:“这漫天大雪,真是天赐祥瑞,反正爷被人吵了睡不着,不如听你俩唱个曲儿,我也不是那小气人儿,你们且唱得声儿高些,给诸位房里睡不着的也拣个便宜,一块听曲作乐!”
那环翠年纪小,只认赏银,这会也不管深更半夜,更不管他人苦痛,只应了话,道:“爷且听奴唱一曲,”说着扯细了嗓子唱道:
“半夜儿颇怪,冷风儿能急,还疑是雨不成,是雾不成?教奴冰冷!只抬眼细看,却疏疏飘落,若同爷香衾枕里,璀璀到天明,本也是一番情怀,一番美意。可恼可恼,偏叫人惊扰,奴怨难了。
这曲子倒唱得意趣盎然,可惜环翠小小年纪,已这般无情凉薄,不过沦落风尘之人,多是自身难保,认钱不认人,也是难怪。那些仆妇听得这李大贾是专程来兴灾乐祸,不由啐骂几句,道:“李大贾你这般行事,小心损了阴德!”
那李大贾嘿然道:“你家县令断案难保没有冤错的,岂不是更损阴德!罢了罢了,我还是不同你们计较了,环翠你也是,别人家少爷啼哭,你偏生笑脸来唱,岂不犯冲?还是怜娘你来唱个调子悲些的,为这孩子哭上一哭。”
那些仆妇愈发气滞,骂道:“我家少爷还没死呢,要你们哭丧!快滚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