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竹条、布料、桐油......还有两支细笔和颜料。
“这些是我费功夫找来的,我们俩做一个应当够了。”他十分熟稔地编织着竹条,“当年在关州的时候我做过,费些时间,但是很有意思。”
黎云书应了一声,顺着他说得一步步来做。沈清容真不愧是鬼混长大的少爷,做这些零七八落的小玩意像模像样。她自幼除了煎饼没做过多余的东西,在他的教导之下,竟真的做成了一朵。
沈清容觉得还不够,在那莲花瓣上提笔勾勒着什么。黎云书好奇地在旁边看,小小的花瓣,竟被他勾出了江南的小桥流水......以及桥畔撑伞回首的她。
纵使知道他画技非凡,黎云书还是吃了一惊,“画得这么细?”
“这才真实。”沈清容被她一夸,立马得意起来,“不是我吹,一千盏花灯都换不来这一盏。”说罢,他又兴冲冲地把笔递给黎云书,“小幕僚,你也来画几笔。”
“我不会。”
“那我教你。”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黎云书的手,袖袍起落时,有一阵暖意轻轻裹住了她。黎云书微顿,听他在耳旁思索道:“你想画什么?”
她敛下睫,脑中不知为何,就浮现出了沈清容守城那日的模样。
一身银甲,满目红云,他侧身回首,眉目中半分敛笑,半分决绝。
十七年的明媚,都不及他洒脱又不舍的那一眼。
但这些,黎云书说不出口。
“我来题字吧。”她任由这人拉扯着自己,竹笔飞快地落下了几行。沈清容在她身后瞧着,轻念:“宁殉春秋,不苟而全......哈哈,是你该写出来的话。”
——其实是写给他的。
她不说,沈清容也不问。见大功已成,他小心翼翼地在中间放上了蜡烛,陪她走到河边,“你来点,记得许愿。”
“只有点灯的人才能许愿吗?”
“反正花灯是我们一起做的,你许愿就好了。”沈清容兴致颇高,“你的愿望,我都知道的大差不差,我和你想的一样,不要紧的。”
“......”
她轻轻将烛火点燃。
小小的烛火如黄豆一般,慢悠悠地将整个花灯照到晶莹剔透。她默许完愿后,将花灯往前一推,那花灯立刻如夜里的行船般,载着光明离开岸边。
“我猜你的愿望,离不开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黎云书点头,“但是还有一个。”
沈清容再追问时,她反问道:“你从什么时候觉得我不一样的?”
“若说最开始,大抵是你教我的时候吧。关州除了你,再没有哪个女子能看出我的好,肯真心实意来夸我。我当时就想,这么好的姑娘,可千万别和其他人一样被埋没了。”
她抿住唇,“你那时不还怕我来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毕竟总要有个过程。”沈清容思索着,“真正对你有感情,是在你救我的时候。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傻,闯进火海救人不说,居然都脱身了,还要舍命来救我。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值得她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