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启齿般默了一下,“槐槐是我的女儿,我身边只剩了她,我想让她活着。”
黎云书与奚泽对峙之时,不少人都在门外听着消息。谢初察觉到黎云书的犹豫,提醒着:“知事,顾全大局。”
她眉头紧锁,扣着椅背的声音愈发急促,却始终没有下令。
谢初跟随太子已久,自然知道“弃卒保车”怎么写。依如今的情况,让槐槐被卧龙寨人杀死,也比放奚泽出来要来得安全。
可她不想把人的性命当金钱一样,凭着利益计算。
冷寂之后,黎云书缓缓站起,“奚郎中......”
谁料屋外传来一声高喊,“我带她去。”
她回首,恰见沈清容朝窗边走来。
“她不能死。她死了,后果会更严重。我会易容,能带她上山。你听我的,如今没有其他两全之法。”
“那你......”
“我有法子脱身。”沈清容说得认真,“奚泽不妥协,我们绝不能放他出来。让我上山,总比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被杀要好。”
何况槐槐一死,奚泽也没了畏惧他们的理由。倘若他一怒之下将所有的虫豸放出来,再咬舌自尽,局势只会更加被动。
“顺便说一句,我不是你,不一定能瞒寨主过多长时间。”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若我出了问题,姓段的自然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能活多久,靠的不是我,是你。”
“......”
说完后他不敢耽搁,匆忙回去易容。
屋内又留下了黎云书与奚泽对峙。
良久后,奚泽喃喃着问:“我看他的装束,是个七品官吧?”
黎云书简单“嗯”了一声,他又自言自语般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值得他舍命去救吗?”
“为了能对得起良心。”
“......”
有阳光透过琉璃窗打下,一片斑驳之中,奚泽的影子似乎在颤抖。
“我最初也是个流民。”她眼神淡淡,话里带着嘲讽,“是那种饥三顿饱一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流民。槐槐起码还有人在意,我们才是真正的命如草芥。”
“但就算如此,当年城亡时,还是有人拼死救下了我们。”
她还记得当时,阿娘为了护她,在蛮人手中受了重伤。
而那群卫兵救下她后,又折返回去救其他百姓。她只能扶着阿娘,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城门跑。
满城都是火光和血色,连眼角都似乎被烈火烧焦了,说不出来的疼。
到底有多怕?
——是那种逼近死亡和绝望的恐惧,像是婴儿被遗弃在海上。至今想起,历久弥新。
幸而,她碰上了一位同样被救出的落难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