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榻边的陆锦霞,早已是泣不成声,“阿娘……”
而陆澂则是神情恍惚,唇色苍白,摇摇欲坠。
王夫人的视线,似是蕴着万般的不舍,始终凝濯在儿女的身上,然而嘴里的话,却是对着帘外的陆元恒而说:
“玄郎,你现在满意了吧?你真心爱慕的女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这座府邸……用我用过的封号,穿我穿过的衣裙,戴我戴过的饰物了……”
纱帘之外,陆元恒身形僵硬地默立了半晌,冷锐的语气里、似压抑着某种难辨的情绪。
“阿婧,你终究是……太任性了。”
“是吗?”
王夫人虚弱地笑了笑,“我守护自己在意的人,便是任性……你为了你喜欢的人,不惜叛国夺权,就不是任性了?如今你大权在握、位极人臣,将来……还会坐上太极殿里那个位置……那个南疆贱婢,和她生的那些贱种……”
“住口!”
陆元恒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莫要胡说。”
“我偏要说。”
王夫人弯了下弧度极美的唇角,牵出一声咳嗽,嘴角瞬时逸出了一缕血痕。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想谋大业,就少不了江左世家的支持。如今我死了,你还能靠什么去拉拢王家和那些门阀?靠你那贱婢吗?你那贱种儿子,就算拿金盘子托着,也娶不到任何名门的闺秀……”
帘外,陆元恒负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继而倏然转身,大力撇开层层帷帘幕,大步离去。
病榻上的王夫人盯着向空荡荡的帘外,蓦地又笑了起来,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阿娘!”
陆锦霞垂着泪,起身将母亲扶侧躺身,“阿娘别说话了……”
王夫人喘息着止住了咳嗽,“我的这副身子,早晚是不成的……难得他今日回了府……我就要他亲眼看着我死……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幕,记得他欠了我、欠了你们……”
她气近衰竭,疲惫地阖了阖眼,“你们……别难过,我死了,他就只能靠你们来维系跟江左世家的关系,绝不敢……亏待你们半分!”
王夫人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呛出了一口鲜血,胸前伤口处又有大片的血迹晕染开来。
陆锦霞扶住母亲,绝望无助地想帮她顺一下气,然而王夫人却越发喘息得厉害起来,抬起眼,艰难地将视线凝驻在了儿子的脸上。
“阿澂,你……你向阿娘起个誓,永远……都不要让那南疆贱婢的儿子,夺去属于你的位置!”
陆澂怔然望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女子,脸上不知何时,已然浸满了泪水。
这样的话,在过去的几年里,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地响在他的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