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臂叉拽、收紧冰丝链,将无瑕的软剑牢牢控制,身体顺势而起,右手化拳为掌,凝气击出。凌厉的掌风在两人间顷刻爆开,逼得无瑕险些松脱手中兵刃。
无瑕衣袖翩飞、抽剑后跃,化解掉阿渺的雷霆一击,退后数步后,漠然伫立。
阿渺平复住气息,开口道:“你旧伤未愈,真要一直打下去,不会是我的对手。”
无瑕坠井之前便负了伤,几番周折,体力耗费不少,天青色的衣袍上此时浸着血迹,被青苔濡湿、微微贴在身上,勾勒出矫健的身形。
他早已从招式的相似上、觉察到了那祭酒与阿渺间的渊源,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
“他或许与你同出一门,却未必值得你舍身相救。你可知,他曾做过怎样的恶事?”
阿渺唇线紧抿,静默无言。
若这祭酒,就是自己曾在流民队伍中听到的那个祭酒,那么当年富阳关沦陷之事,便很有可能跟他少不了干系……
但,那毕竟是未经验证过的推断。她没办法眼睁睁看见同门中人,因为自己“不择手段”的诡计、中毒被杀,就这样无从辩解地暴毙在自己面前。
夜幕中一轮冷月,寂静地俯照着烟火弥散的狼藉庭园。
阿渺抬眼看着无瑕,“那你呢?你就不曾做过恶事?”
她之前,也对他的身份有过猜测。建业的口音、寸金寸锦的衣料,想来不会是出生在寻常的人家。师姐说过,青门中人喜欢搅弄风云,不介意结交权贵,门下收了个出身富贵的徒弟,倒也并不奇怪。
可若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的男子,再如何张狂自矜,表面上为人处世的圆滑多少都总会有些,行事不至于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再往上走,身份地位高到可以不把旁人放到眼里的,那等权贵子弟、且又是这个年纪的,她小时候在太学里基本都见过,却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人。
若说不是官宦出身,可刚才柳师兄喊出“狗官”二字时,他也没有反驳。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是凉州周孝义的部将?”
如今天下统共就四个王朝,除去北方的柔然、和沂州的大齐,就剩下了西北的凉州和南边改姓了陆的大周。祈素教当初引流民作乱、与陆元恒里应外合,如今多半还是那姓陆的走狗。能让他们出手对付的、且也是唯一还能出仕做官的地方,就只剩下凉州了。
而且,他不是也说过……要到北边娶亲吗?
无瑕背对着火光,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夜风拂过,废墟上的火苗缭乱颤动,腾然地明旺了一个瞬间,烧得碎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区别?你顾及同门情谊,还能站到我这边不成?”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疏离,将手中软剑抛于地上,转身走到井台旁边,弯腰将小师弟抱起。
阿渺伫立原地,欲言又止。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