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安世子他……”
阿渺呼吸凝滞,踉跄越过军医,抬眼望去。
草垫搭建的简易软榻上,安思远浑身是血、毫无生气,胸前皮甲烧得焦黑。两名军医正用力将他扶起,尝试将煮好的参汤给他灌下。
几番周折,汤没灌下几口,人却抽搐起来,紧接着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躯无力地向后瘫软。
阿渺惊醒过来,上前扶住安思远,来不及多想便盘膝坐到他身后,凝神运息,将真气沿后心大穴源源不断地输入。
可不管她输入多少,都仿佛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军医趁着安思远此时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连忙重新将参汤给他灌下,退至尉迟坚身旁,跪地道:
“我等已经尽力了。求将军责罚!”
尉迟坚硬朗的面容绷如砾石,挥了下手,让众人退了出去。
他征战多年,见过了太多的沙场死伤,安思远的伤有多重,他岂能不知?
他赶到战场的时候,发觉南军的左翼几乎不堪一击,正觉庆幸之际,才意识到豫王是将所有的军力都集中到了城门的位置。
近乎一比百倍的人数之差,将整个城门口瞬时沦为了被围剿击杀的修罗场。
长矛樱枪列阵圈出,将困在中间的齐兵和战马,一个接一个地刺穿、拽倒。地面上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紧接着,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大火球,飞砸了过来……
尉迟坚清楚,那时的安思远,明明是有机会逃的!只要他下令打开城门,就能退回城中、就能保住性命,可他偏偏……没有那么做。
因为城门一开,就等同失掉了建业……
阿渺还在不管不顾地输着真气,拼到了极限,发丝汗湿、脸色煞白。尉迟坚上前摁住她的手臂,颤声道:
“公主别做无用之事了。”
“你走开!”
阿渺泪如雨下,死死不肯撤手。
只要她不放手,他就至少还活着!至少还有一丝气息!
尉迟坚用了力,拽住阿渺,“再这样下去,公主也活不了!”
阿渺被拽住了胳膊,另一只手下意识凝气成掌,抬臂就要击向尉迟坚。
这时,安思远幽幽地出了声:
“阿渺……”
阿渺连忙收手,扶住他,“思远!”
安思远慢慢睁开眼,一双灰褐色的眼眸,似乎因为参汤的作用而恢复了几分光亮。
他看向尉迟坚,声音微弱:“建业守住了吗?”
尉迟坚狠咬牙根、抑着情绪,点了点头,“守住了。左翼和中路也拿下了。郭玄明正带兵去收拾豫王。取他人头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