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这些尸体,是谁的儿子有是谁的丈夫,或许是谁的父亲…
傅其章抖到无力的手缓缓覆住还紧紧攥着大旗的手,似乎想要将要离去的魂魄抓住。
“为我脚下国土与万千黎民不受战火,为活着的人能继续活下去,死去的人可魂归故里。”
他压下哽咽的声音,尽力在四周扑来的喊杀声中,说得字字清晰…
殷渌嘴角微微起了一个无力的笑容,合上可早已支撑不住的眼睛,紧绷的身体忽然泄了力。
傅其章如临高山崩塌,那副身躯的力量轰然压在他身上,耳边轰隆隆作响…
他目光和呼吸都停滞着,一滴泪未经脸庞,直落在冰雪里,没什么意识地轻唤:“老师…”
殷渌紧握着大旗的手终于缓缓松动,旗杆自掌间滚落,那面迎风招展的绛红大旗缓缓倾倒。
这一刻,傅其章忽然抬手接住了要倒的大旗,他还恍然未回神,只隐约觉着自己握的地方,尚有丝丝温热。
他抬眼看去,晴空下的大旗飒飒作响,未曾有半刻停歇。
大旗未倒,依然高高的飘扬着,由一只苍老的手到了一只年轻的手,却同样被紧紧地握住高擎。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已经没了温度的躯体躺在雪地里,傅其章深吸了一口气,又断断续续地呼出,慢慢挪动身子端正地跪好。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即使知道无数嘉宁将士的目光正在看着他,看着这位埋身冰雪的老将军。
直到耳边的喊杀声让神思清明,他才接着旗杆的力,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微红的眼睛里布了血丝,睨向那些长刀铁骑,想来这无尽的冰雪里,再没有什么比他更烈焰灼灼。
昭宁大军势头正盛,所过之处只剩鲜血。
傅其章举起从殷渌手中接过的大旗,将声音喊得嘶哑:“跟我杀出去!”
这一声似乎要震彻天地,带起一片冲锋陷阵的喊杀声。
银枪整身都沾了血迹,直到脱手刺在了地上。傅其章抽出腰间的长剑,又挡开刺来的利刃。
“将军快走!”几士兵循着那亮眼的金甲红袍,两人团团围住。
傅其章猛然被推开,却不肯丢下谁,可还未上前那士兵已然被长刀贯穿了身体。
不知哪里又来一人,一把拉开了他,自武器挡开了敌人的进攻:“将军闪开!”
一次又一次有人挡在身前,傅其章忽得有些怔住,或许这些人从未谋面,可只认得自己是将军。
他将大旗往地上一刺,腾出手来扯住自己红袍的系扣,干脆果决地以长剑锋刃断了早已浸血沉重的红袍,扬手扔在那血泊里。
三尺青锋已做血刃,挽在手里再一瞬,傅其章复又大步上前,以利刃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