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州守在风雪之中,本是含着微微笑意的他,在看见沈砚之时,瞬间呆滞。
沈砚从容步出半山琉璃,“再会。”
隔着山石与重重草木,传来玉昆仑飘渺的声音:“后会有期,沈大人。”
沈砚与李凌州擦身而过,觉察到他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个雪中的雪人,寺庙中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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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开府之后,天子将一支金吾卫赐予公主,这种没油水且不能在天子前露脸,想也知道每天都会被锦衣卫头头盯着的岗位,层层推卸下来,最后丢给了坐冷板凳的李凌州。
李凌州于公主,敬重有之,喜爱有之。金吾卫那群勋贵子弟,年少时常常轮流在公主殿前值守,那时公主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伶牙俐齿、口若悬河,与他们侃侃而谈,既不胆怯,也不会仗着地位折磨下人。
如今一转眼,曾经跳脱可爱、聪慧无比的小女孩,居然硬撼群臣,开府试图执掌军营。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这样有勇有谋的殿下,加上执掌大权的锦衣卫国舅,和宠爱无比的帝王父皇,即使前无古人,人的野心也不是世俗言论说千万遍,就能压得下的。
李凌州敬重之余,生了些钦佩。
只是李凌州在公主府值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沈砚,未免来得太勤了些?
沈砚是早也来,晚也来,偶尔还与公主秉烛夜谈,一夜未归。李凌州口风紧,不会对他人言说,可看其他同僚眼色,渐渐生出不对劲儿。
公主年已十五,沈砚更是全京城贵女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尽管李凌州对此嗤之以鼻,很是想不通那些贵女的癖好。
一日,他看见公主送沈砚出来,两人说说笑笑,格外亲近与温情。公主更是一手握着沈砚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李凌州险些眉头都蹙起来。
他下差回家,发现妹妹一边与他随口打招呼,一边奋笔疾书。往常李星河上午去茶馆听书,下午回家看看书写写字,可他这次回家,发现妹妹也不去喝茶听书了,整日都在书房写书。
以往他没在意,今天却心头一动,问道:“你在写什么?”
李星河浑身一抖,唰地整个身子掩盖住纸张,可惜晚了一步,李凌州已经在李星河的书中看见沈松二字。
沈砚,字如松。
李凌州不顾妹妹的反抗,扯住那张纸,在李星河羞愤欲死的眼神中,看到了令自己万分惊讶的内容。
他的眉头紧蹙,不可置信地看着书上的沈松如何解开朱红的飞鱼服,繁复精致的蟒纹自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中一点点脱落,掉在画舫的乌木案几上,金吾卫指挥使倒在床上,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浑身的锁拷却死死地拷住他,不能动分毫。红烛昏罗帐中,画船边的星子一闪一闪,碧波荡漾,水声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