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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管他的伤口深不深,不问疼不疼,只是要确认,他这个人没死就好。

    可他依旧很开心,只要她来了,他怎样都欢喜。

    借着落寞的视线,光明正大盯住那段挨在尾指上的衣袖。

    清凉丝滑的触感,原来是藕丝雪纱襦裙。

    他终于在生辰这日的尾声,亲眼见到了她的穿着。

    记得他们成亲第一年,她为他庆祝的第一个生辰,身穿了一件极美艳的金丝流仙裙,将自己做为礼物展现在他面前。

    那日,他呵斥了她。

    他生平以来头一回凶一个人,还是长公主,还是他的妻。话音脱口而出后,翰林院朱墙下的少女惊诧怔忡,圆圆的眸子里蕴出水光,他自己也吓得惘住。

    只因她窈窕身姿上的那件华裳,是前一夜她在绣床之上,挑着他血海如潮一件件剥去的……

    他事后向她道歉,却没法告诉她,自己并非生气,是怀揣着铺天盖地的悸动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人的珍宝,只想藏得严严实实,一丁点也不想给别人看见。

    之后每一年生辰,梅鹤庭都默默着意公主的穿着,然而再怎样美艳动人的裙装,在他印象里,都无最初的那件流仙裙好看。

    她再也没有穿过那件美如仙人的裳裙。

    其实,他从那时起就不配了。

    这七年原是老天送给他额外的恩赏,他却一直执迷不悟。

    自缚之茧不尤人。

    见梅鹤庭低头不语,苍弱的面容荦荦孑落,宣明珠顿了顿,自省一味的拿腔拿调是不大好,毕竟人家刚受了公伤,她这么直言训戒,仿佛成心拿身份踩压前夫似的。

    便又缓和语气道:“自然,本宫会调派些人手给你,尽量避免今日这样的事发生。梅卿安心养伤吧,缺什么药知会本宫,写字的手若落下遗症,可惜了那手丹青。”

    言罢,她试探着问,“不会耽误初九的第一场乡试吧?”

    她不在汝州便罢了,既然在这,自家地盘上的科考事宜该问的还是要过问。

    若是梅鹤庭不行,得抓紧回折子到御前请示替换主考官,关乎天子门生的事拖延不得。

    梅鹤庭睫尾黯了一下,很快抬眸,眼中浮现清雅的笑意,“臣绝不误事。”

    宣明珠闻言放下心,起身道,“成,那本宫便回了。”

    那截冰凉的丝袖离他皮肤而去,像一柄寒刀莽然从心头拔起,比手臂上的伤口惊痛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