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一直持续到子时,上阳台那边又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漆黑夜空顿时斑斓如昼。
坊间,亦有三日驰禁,东西两市的金灯银火绵延看不见尽头,仕女都人,摩肩擦踵,那种生鲜而蓬勃的热闹,别有一种节日氛围在其中。
处处团圆,处处热闹,相形之下的永兴坊梅宅,便显得过于冷清了些。
门前不挂红灯,黑洞洞一片,府内亦关门闭户,森阒阒满庭。
唯有正院一幢屋子,有灯火如豆,却也不知其中何人做何事,因为那扇雕花柳木门亦是紧闭的。
一条瘸腿的小土狗孤零零地在门外,不停用爪尖勾刮着门板,进不去,伶仃呜咽。
间或,屋内传出三两缕男子痛苦的呻哼,因其竭力地压抑着,又很快不见。
那残弱的烛苗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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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中秋夜宣明珠照例守着圆月,在母后的翠微宫歇了一宿。
次日,她没忘回京时皇帝对她提起墨家娘子的事,又在公主府设了一个小小的赏菊宴。
花宴不邀王妃夫人们,只邀请了十几家待字闺中的少女,说是大长公主想见见年轻新艳的小辈女孩儿们。
实则呢,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宣明珠单想瞧一瞧墨氏女的品格,替皇帝心里有个数罢了。
帖子是提前几日便下发的,临到花宴将开,泓儿却来回报说:“殿下,墨府方才遣管事来告罪,说墨家娘子今早上吃坏了东西,发了痧,来不了了。”
宣明珠闻言,蹙眉微微沉吟。
墨氏娘子十余年不出门,接到她的请柬,早无事晚无事,偏在宴会当日忽然发了痧,若说碰巧,却也太巧了些。
墨氏不来,别家小娘子们都已盛装登门,前庭偶尔传来清灵的娇音笑语,宣明珠只得暂将此事寄在心里,命人去开了花宴。
她自己过去照了个面,饮半盏菊酒,问两句闲言,投几支壶箭,又命厨房将新蒸的螃蟹一屉屉端上来,让她们女孩儿家自在地联诗赏景,自己过到另一壁的三敞花厅里消暑。
她才坐定,又有人来禀说:梅大人到了,此时正在府门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