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长犹豫道:“殿下雨夜进宫,是有什么急事吗?”
车帘下,谢清辞的面孔端肃清冷,他缓慢而坚定道:“接人。”
平日里温软的面庞,此刻却隐隐有几分凌厉。
那人一滞,也许是隔着雨夜暗影看到了谢清辞眼中的决绝,他不敢强硬,摆摆手道:“那请殿下下车,步行进宫,切莫停留。”
春柳大惊:“殿下,这么大的雨怎能……”
谢清辞已提袍下车,匆匆撑起伞,冲进漫天的雨幕中。
*
湖心阁中,赵森和几个侍卫扣着萧棣的肩胛骨,正死命把人往湖中摁。
此时大雨倾盆,他们在此地除掉萧棣,再把尸身扔在湖中——第二日发现的人,都只道是萧棣夜宴喝醉,失足坠落湖中罢了。
之前在天日昭昭的宫廷之中,他们行事都还有所收敛。
但在漆黑的夜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少年的恶毒终于尽数展露。
大雨淋湿了萧棣衣衫,薄薄的玄色外衫贴在他肩头,雨水如注,顺着他挺括的胸膛流下。
他双唇泛白,似在强忍疼痛。
果然啊……萧棣自嘲的勾起唇角,任凭胃中卷起翻涌的疼痛——
不愧是名医制的毒,他只是拿了咬破了半粒,就已经发作的如此厉害。
也许是叫嚣的疼痛削弱了意识,也许是燕铭说的那几句话多少瓦解了少年的防备——
当萧棣再次被人摁在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中,他脑海中的图谋恍惚褪去。
并不是无法反击,而是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中,萧棣忍不住去想,为何要反抗呢?
就算谢清辞眼下对他亲近,但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像那些人一样,用厌弃的眼神看向他……
他试图放松早已僵硬的身子,随着窒息感一起浮现的,是解脱。
“别妄想和他们一样!以为会有人真心待你?笑话!”
“低声下气白白惹人耻笑,看清楚了———这些来来回回的人都和你无关,他们不会因为你流泪停下,更不会来救你——”
“你觉得这些旧部是拥戴萧家?各有算盘互相利用罢了,若是有人别无所图,那才是最可怕之事——”
“你这样的人,早就该下地狱了——”
周遭纷纷杂杂的声音如涨潮般喧闹,又渐渐褪去,重归寂静。
只余温柔的水波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