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抱胸站在门口, 眉头死死地皱着:“你真的觉得世子进宫住这个事情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皇宫又不是客栈。”渐霜就差翻个白眼,“何况你见过哪个臣子不住自己府邸, 反而住皇宫?”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劝世子两句?”
渐霜僵硬地扯出一丝微笑:“你觉得我劝得动世子?”
她干嘛这个节骨眼上要提魏国公,不就是因为这府上勉强还有一丝希望把世子拉回来的人只有他亲爹吗?
可惜魏国公这个做亲爹的向来是不怎么靠谱的。
深深地令渐霜失望了。
——
在她把世子的行李连人一起打包塞进宫里之后。
谢元不解:“世子行事素来有章法,不至于在宫中出事,你不用如此担心吧?”
“我不担心世子出事。”渐霜苦笑, “我是担心他进了宫就出不来。”
“宫里也不是什么魔窟……”
渐霜转过脸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告诉他:“你知道还有个词叫乐不思蜀吗?”
…………
谢棠如一点不懂婢女的用心良苦,他刚刚沐浴完,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像一匹柔软的锦缎,连带着眼睛里都裹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唇色嫣红,犹如沾染露水的新花。
商清尧握着奏折的手紧了紧,随即抬眼:“为何不多穿一件?夜里更深露重。”
“天气还热得很,又不是寒天雪地。”谢棠如蹙了下眉头,“陛下,再穿厚点我就是没病也要热出病了。”
他嗓音同样犹如水洗过后,有种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的意味,将人卷入酣甜梦境。
“凉州这个时候已经下雪了。”商清尧搁笔,忽而轻声道。
凉州是与草原游牧民族接壤的边境之一,素来荒凉寒冷。
谢棠如歪了歪头:“京中往往要到年节的时候才有雪粒子,陛下在凉州待了那么久,凉州的雪是什么样的?”
“很大。很厚。”商清尧默了片刻才和他说,“过了八月,凉州就开始下雪,寸草不生,没有粮食。许多人的尸体埋在雪下,踩过去都不知道脚下有多少尸骸。”
商清尧的语气分外平静,却令谢棠如脸上原本的笑意顿时一收。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些。”
他自幼在富贵绫罗里长大,虽说有几件不平事,但比起千里饿殍,岂止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