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道行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拨了拨脖颈上的沉重的链子:“我这人天生固执,应家与我有恩,不能蒙受不白之冤,殿下是礼仪正统,不能身染污点,这就够了。”
温月明叹气:“这话我会带给殿下的。”
许道行抬眸看着她:“我今日还有一言,明知冒犯,但也不得不说。”
温月明颔首:“但说无妨。”
“自来世道对女子苛刻,故有妲己乱商,褒姒误夏,西施坏吴,那些人不敢职责君王的过错,便只能在女人身上做文章。”他声音平静说道,“我深为不耻。”
温月明眼皮子一跳。
“可世道如此,若是往后也许会出现明理之人,可如今却是卫道横行,对人苛求完美,只有有一点污点就恨不得口诛笔伐。”
温月明裹着厚重白布的手微微一动就有些抽疼。
“谋逆大事,伦理纲常都是污点,太.宗玄武门政.变,无人敢说,是因为无事吗,不过是震于陛下威严罢了,如今朝代起伏更替,只要说起太.宗,哪怕是功绩,此事都会被人提出。”
温月明沉默。
“可他毕竟是开城之君,还有百般功绩可以遮掩,娘娘觉得若是殿下莅位,可有如此青史说不尽的功德。”
温月明呼吸加重,嘴角微微抿起。
“守成之君,哪来太.宗这般伟大,娘娘,罪臣死罪,却又不得不言。”
他跪在地上,长长的帘子匍匐在肮脏的地面上,就像被束缚着的蛇,了无生机,却又等着最后一击。
“娘娘。”门口突然传来卫郦棠的声音,“时间到了。”
温月明回神,眯眼朝着外面光亮处看了一眼。
卫郦棠站在门口,被光晕罩着,看不清面容。
“走吧。”她转身离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昨日这么惊险的时刻,幸好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刚一出门,一阵寒风吹的人打了一个寒颤,温月明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一场大雪突如其来,来的很不是时候。
卫郦棠为她撑伞,低声说道:“该回去了。”
温月明点头,踏入大雪中。
“将军刚才听到了。”她冷不丁问道。
卫郦棠沉默,捏着竹伞的手一紧,伞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听到多少了?”温月明并没有生气,反而笑问着。
卫郦棠眼尾一扫,犹豫片刻才低声说道:“只不过最后几句,时间到了,怕娘娘忘记了,这才入内想提醒一下,并非有意听到。”
温月明沉默地走着,脚步踩在雪地上,好似碎玉一般沙沙作响。
“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半刻钟后,温月明在镇定反问道,“他嘴上说着与女人无关,可心底却还是这般想。”
“我不太懂你们这些人的想法。”温月明侧首去看卫郦棠,“一国之君的清名当真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