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池笑了,“自己的女人死了,他不也还是守在那一动不动?何况,爹,他还有个女儿呢,即便是为了陆子鸢,他也不会自寻死路。”
在这一刹那,陆佐贤心念忽而一动。
是啊,陆广岚这些年守在陵西是为了什么?他一个庶子冲入战场搏了个前程,当年北疆女被朝廷逼死,他沉默不言,陆云川进邑京来,他还是一言不发。
即便是陆云川死在邑京,那么还有个陆子鸢值得他顾忌,他就疯不了。
这是个机会。
他眯起眸,再一次正视自己的儿子。
陆非池坦然地站在那,面带着笑,说:“爹,我早说过,邑京是我们的掌中之物,便容不得他人染指,一个齐雁行,一个苏晋淮,不能再多一个陆云川了。”
片刻,他又说:“还有苏景词,也留不得。”
苏景词的官职虽不如他高,可他是苏晋淮的亲儿子,底下的官员到底得给他两分薄面,以至于现下在户部都有些束手束脚,就如同在他心口钉了根钉子似的,着实碍手碍脚又碍眼。
陆佐贤瞧他,“你想怎么做?”
陆非池只笑,“生老病死乃常事,谁还能没个五病三灾和意外呢?爹,此事交予儿子来做就是。”
陆佐贤忖量须臾,道:“陆云川不急,倒是苏家父子,容他们蹦跶太久了。”
“儿子明白。”陆非池施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退下去了。
——
阴雨绵绵,陆云川原想给小皇帝撑伞,可地上也都积着水,没走两步,眼瞧着小皇帝的锦靴被浸湿,无奈之下将人背起来,叫他自己撑伞。
明挽昭太轻了,也瘦弱,一把就能捞起来。
陆云川背着他,几乎想不通九五之尊怎么能瘦弱成这样。
走两步,笑着与他说:“轻成这样,陛下,莫不是吃云长大的?”
明挽昭一怔,没答话。
陆云川话一出口,也险些咬着舌头。
他真就是随口一说,说完了才发觉不对,于是讪讪补充:“天上的那个。”
明挽昭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偏开脸忍着,仗着陆云川瞧不见他的神情,眉眼间便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犹豫了须臾,才说:“不是的。”
陆云川松了口气,想来这小皇帝纯稚天真,又未经人事,应是不会往那些龌龊方面想。
他在雨中背着天子,一步一步踏着水。陆云川这一辈子,连他姐都没背过,本想着日后娶妻背上背的应是妻子,却没想到叫明挽昭占了先。
他只是不想让明挽昭的鞋沾水,这小皇帝理应被护着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