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乖巧地,“千岁什么没见过,奴婢怎敢在您面前卖弄装相?”
“还挺聪明。”安喜随口道,倒像是随意安抚一直野狗,没什么真意在里面,他刚欲再开口,帐外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忽然接近,游谨掀了帘子进来,说:“安公公,我们大人说近日暂且收了,您是回宫还是?”
“收了?”安喜抬眼,捏着烟杆的小指微微翘起,笑音有些冷,“谁让你们收了的?城墙事关重大,怎能耽搁整夜?”
游谨一怔,没料到他这时候发难,蹙眉忖量了片刻,敛下眼说:“容卑职禀报陆大人。”
安喜用烟杆敷衍地指了指外头,吐字又慢又尖,“那就去吧,都是给陛下办差的,咱们尽早收拾好城墙,也好尽早各回各家,免得搁这儿遭罪不是?”
游谨没答话,转身又走进雨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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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川眉梢一挑,哈了声,“怎么着?他不走?”
游谨脸色微冷,“公子,这老阴人故意为难。”
“我知道。”陆云川摆了摆手,倒是不甚在意,“告诉兄弟们,该撤撤,该巡查的都列队等着,不必理会他。督查又如何?知会他一声便罢了,爱走不走,不走就让他住帐子里。”
游谨深以为然,于是便没再回去通禀,带了下半夜巡查的兄弟回帐子去休息了。
雨势稍弱了些,却仍砸的人睁不开眼。
没过一会儿,帐子帘被掀开,一道华服人影从中走了出来,白檀乖巧地随侍身边儿,给安喜撑着伞,地上处处都是积水,安喜眉心轻蹙,迈进了水中。
陆云川正整兵准备夜间巡查,蓦地瞧见那娇贵作态的老太监,一时眯了眯眼。
安喜走近来,脸色微沉,怒斥声尤为尖锐:“哪个让你们停工的?!”
“我让的。”陆云川在雨中睁着眼,褐色眼眸内盈了沉郁的夜色,淬着冷,说:“安公公,督查差事看着就成,若有异议写个折子递上去,禁军如何办差,想来应轮不到你插手才是。”
安喜早知道陆云川必会同他唱反调,双目一眯,厉声道:“陆都尉,若是耽搁了差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行了吧,安公公。”陆云川不吃他这套官腔,讥诮道,“这无星无月也无光的,您给我们撑着火把干活不成?”
安喜余光扫向正列队的禁军,眼神凌厉,“陆都尉如此胆大妄为,你们也跟着他放肆不成?!到时内阁大人怪罪下来,不怕砸了饭碗?”
在场多是御林军,彼此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吱声,但也没敢妄动。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御林军各个叹气,站得如松。
安喜固然可怕,但见识过陆都尉如何教训了杨指挥使,他们也胆颤得很,实在不敢得罪。
陆云川也不意外,他现在心情差得很。
陵西虽有风沙,但鲜少有这样延绵不绝的雨,浇在身上透骨的冷,满身的湿腻,靴子里也灌满了雨,脚泡在里面,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