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出了天子抱病的消息,早朝也不见人的明挽昭,此刻正坐在麒华殿的廊下,随侍他身侧的是 大太监安喜。 自当日窥到陆佐贤心思后,安喜便惴惴不安,从前鲜少搭理这小皇帝,如今却时刻围着他转,恨不 得一日十二个时辰片刻不离,生怕一个晃神天子死了大梁也完了。
明挽昭乖巧无声地坐着,只拎了装着两只珍珠鸟的鸟笼出来。
倒是安喜在院中搭棚纳凉,白檀端茶递水地伺候着,排场比真天子还要大。
白檀低眉为他递上烟袋子,说:“暑热难消,千岁刚从内阁回来,怎非要亲自来伺候?”
安喜“阿”了一声,抽了 口烟袋,说话时云雾袅袅的,“本分么。”说着又瞥了眼明挽昭,眼底带着几 分晦涩的焦灼,“可得伺候好了陛下。”
苏晋淮大张旗鼓在户部查了两个月的帐,他老早就听说,这老东西带着手下官员将户部那些个烂账 翻了个底朝天。葛同骞做事小心,账目也做得漂亮,可再漂亮它也经不住这么查。他花钱如流水,必然 是不干净的,却又偏偏不知苏晋淮究竟查着了些什么。
加之陆氏日渐欲壑难填的野心,安喜怎么能不愁?
他爱权势,更爱财,银子谁不喜欢?钱谁不想要?故而眼下苏陆对峙才是他最喜欢的局面,朝堂他 伸不出去手,可这后宫还不是任由他呼风唤雨?
一切的前提,都是要维系眼前的局面不动。
安喜瞧着沉默的天子,吞云吐雾,说:“有些人会投胎,生得好,不像咱们生了条贱命,可投对了 胎,也不见得能好一辈子去。”
“千岁命金贵着昵。”白檀安抚他,温温柔柔地说:“奴婢们还都仰仗千岁提携。”
安喜又笑,“密信送出去了?”
白檀颔首,“已送去御史台了,只是......”白檀踌躇了须臾,像个期期艾艾的少年般,小心问道:“若
是叫陆阁老知道了,恐怕那边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 ”安喜睨他,又敛眸,“陆佐贤也是个小人,狡兔死走狗烹,我可信不过他。何况我不 过是提醒苏晋淮早做准备,连他都不知道这信是谁的,陆佐贤又如何能查到我身上来?”
他说完,冲着廊下的明挽昭扬了扬下巴。“今日陛下出来够久了,去唤人回去歇着吧,既然“病 着”,可不能四处乱跑。”
“是。”白檀应。
“太医院那边也打点好。”安喜吩咐,“长公主殿下和禁军那二位若是来了,也一律不见,此乃圣 谕。”
一个宦官囚禁天子,随口便是圣谕。
白檀轻声:“陆指挥使近日极少来,倒是长公主殿下,求见了两次,说想要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