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是陆子鸢,连陆云川也该有个世子的名,毕竟是荣肃公府的公子小姐,可偏偏生母是北疆 人,故而荣肃公这爵位不能世袭,外人也只成陆子鸢为大小姐,而不能唤他郡主,陆云川也只能是公 子。
“她不在乎这个。”陆云川如实说,又低声笑了,“无论是不是郡主,她都是陵西最耀眼的明珠,她 会在陵西的土地上守着她的丈夫,就像我们的母亲一样。草原的儿女迎风追日,再多苦闷,一壸酒便抵
了。”
明挽昭吃净了粥,在心中失神地重复,一壸酒便抵了。
字句都是磊落,像极了游戏山水的逍遥客。
陆云川喂好了两只小肥鸟,回过身去从明挽昭手中抽走了瓷碗,转身搁到案上,轻声说:“诸多试 探,陛下究竟想要说什么?”
明挽昭指尖蓦地拢紧,却仍旧平静,乌色纯粹的眸清澈淡然,轻轻柔柔地说:”陆沉松,邑京没有草 原,更没有烈马长风,你要如何迎风追日?”
陆云川轻笑出声,回身走到明挽昭身边,“可邑京有一轮旭日。”他蓦地俯身,蜷指轻抬了天子的清 瘦尖尖的下颌,缓缓道:“纵是高悬九霄天河之上,我亦逆流来寻。”
第五十四章 利剑
素来运筹帷幄沉稳冷静的天子愣住了。
他定定地瞧着陆云川,眸中似有千愁万绪,良久良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陆沉松。”明挽昭很轻地唤了声,“邑京是无岸苦海,留在这儿的人,都上不了岸。”
陆云川无端觉得他有些难过。
年轻天子起身,坐直了些,声仍旧温柔和缓,“鸿鹄怎甘做檐下燕雀?”
四目相对,陆云川鲜少见明挽昭这副模样,面上的笑有些寡淡,隔着云雾似的不想让人看清,可他 分明瞧见那朦胧之下的死寂,于是骤然明了。
明挽昭,是在苦海中上不了岸的人。
陆云川收回手,放过天子清瘦的下巴尖,却又抚至他面颊,不允退避。
“陛下到底想同臣说什么?”
彼此都心知肚明此刻的争执是为了什么。
但陆云川不愿退,从前的心疼怜惜不是假,现在的渴求欲念也是真,他看上这个人了,便不会瞻前 顾后,而是势在必得。
明挽昭几乎要被那眼神中的炙烫灼伤,却又无处可躲,緘默须臾,他轻声说:“回头是岸,陆沉松, 何必自溺苦海呢?”
陆云川挑眉,俯首过去,仅差毫分便可吻上时止住,“陛下若真不愿臣堕入苦海,不妨一一”他越说 越近,贴着明挽昭的唇缓缓说,“赏一番...欲海缠绵?”
字句间的旖旎都透着春意,他毫不遮掩觊觎与欲念,想要邀君上榻的意思都写在脸上了。
明挽昭哪里不明白,甚至险些为此而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