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雁行太熟悉这样的神情,又或许是因这对父子的容貌实在太像,从前明容昼瞧他时,也是这般, 一笑胜春日。
他瞧着这个不再深沉孤寂的小皇帝,似有些欣慰地轻声说:“如此也好,臣与先帝除却大梁安定外, 便只希望陛下也能长乐安康。”
“不止。”明挽昭声也放轻,“小叔,你应知父皇惦念的不止朕一人。”
明容昼过世那夜,他就跪在榻前,听见了那声“阿行”。
可自从抜除陆氏后,明挽昭便发觉,齐雁行似乎还不如从前。陆佐贤没死时,齐雁行凭恨而活,如 今却连笑时都像个死气沉沉的未亡人,好似连念想都没了。
明挽昭晓得是因为什么,齐雁行自己心里也清楚。
年少相识,数载相伴,他们曾在深渊中凝视彼此,交换真心。这样的刻骨铭心,一朝痛失所爱,齐 雁行注定此生不能释然。
齐雁行缄默良久良久,最终只牵了牵唇角,笑了一下,随即俯身告退。
他是自愿被困在过去的,偶尔奢求梦中一见当年人,谁都救不了他,他也不想被救。
明挽昭始终沉默,直到白檀轻声提醒,“陛下,可要回麒华殿去?”
“回去吧。”明挽昭淡声,起身时瞥了眼白檀,问:“后宫近日如何?”
宫中无皇后妃嫔,无非都是些宫人,便都有白檀这个内侍监管着。自从陆云川说或许有北疆细作潜 入宫中,明挽昭便暗中排查。
“回陛下,都安生着昵。”白檀躬身答。
明挽昭颔首,他方才已与户部商议,近日边境不稳,宫中理应缩减用度,恰好借此机会,将宫中底 细不明的遣出去。
回麒华殿后明挽昭匆匆用饭,没有陆云川亲自伺候,他也没让旁人来布菜,自个儿潦草吃过一顿, 便坐在案前瞧折子。
恰好看见乔自寒的折子,是有关陵西册封入籍一事,言明都已办置妥当。
明挽昭落下朱批,将折子放回去,眼神微暗。
乔自寒回京后也并未与朝臣过于热络,倒是上门去探了苏晋淮两次,都被苏景词给挡了下来。朝中 聪明人太多,想来苏景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屡次将乔自寒拒之门外。
苏晋淮竟也当真不再见乔自寒,究竟是病得起不来身了,还是有意避而不见?
明挽昭忖量须臾,忽而唤道:“白檀,吩咐下去,苏御史久病,朕要亲自过府探望。”
白檀应声:“奴婢这就去传话。”
天子大张旗鼓地出宫,御辇到苏府门前时,苏景词已携下人跪在门前迎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