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待风波过去,我会向陛下请旨求娶……”
“您想娶,我也未必想嫁。”她眸色淡淡的,轻吐出的话让他色变。
“你当日分明说过,愿意嫁给我……”
明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不是我应下的,那是元姝应下的。她自打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只有你,她依赖你,觉得你就是世界的全部了……可是,我是陆明舒,在我有记忆的十几年里,和二爷的情缘不过是短暂的一页,二爷在我眼里,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裴宣握紧的指尖发白。
和沈容安一般无二的说法。
可是,分明元姝就是陆明舒,陆明舒就是元姝,为何她恢复了记忆,便变得如此冷漠?
他们在一块儿的三个月,在她眼里,便是这样的不堪留恋,随时都可以舍弃吗?
“那在你眼里,谁是最好的人选?沈容安吗?”他冷笑着,面色隐隐发白,掩藏在下面的不安快要破土而出:“他就是个十足十的小人!一见你家落难,便迫不及待地另娶高门,还娶的是你的死对头!这样的男子,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容安哥哥自然有他的苦衷,他方才也都和我说了。”明舒声音柔柔的,笑意在嘴角盘桓,旋即皱了皱鼻子,像是有些不满裴宣的诋毁,道:“二爷又何必如此说他?您为了得到我,骗了我那么久,让我卑微又忐忑地以一个外宅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讨好您,您软下身段说心悦我,我就喜不自胜地想以身相报……这,不也是费尽心机,用尽城府么?”
裴宣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确实骗了她,但在当时,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免得她再像当日那样大病一场。他确实怀着私心,想让她爱上他,也成功地做到了,可没想到,如今由她的嘴说出来,倒成了他故意设下的陷阱,哄骗一个无知的少女。
“你,你是这么想我的?”他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
“……二爷若真是心悦我,便不该打发走我六哥。可怜他一人在边疆生死未卜,全然为了成全您的私心……好让我这个身份低贱,无父无母无兄无长的倡优任您把玩……”
她的音线依旧软软糯糯,像羽毛一样,可那轻飘飘的羽毛此刻却像锋利的弦,在他心上割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汩汩流血。
他阂了阂眼,沉声道:“我不过说了他一句不是,你非要将我说得这么不堪吗?”
她眸中闪过一丝泪意,很快又被掩藏,叹息一声:“二爷身居高位,如此作为无可厚非,只是对我不公了些。不过,二爷为了帮我家翻案,前前后后多有劳碌,如此,也算是两清了……”
“两清?”
他霍然睁开眼,咬牙切齿地道:“陆明舒,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我若真只是贪你的身子,你失忆后见我的第一面,我就将你哄骗到床上,或是霸王硬上弓,你又能如何?合着我这些时日的作为,全是良心喂了狗。”
他黑沉的眼睛盯着她,浑身上下布满了戾气,像是个见惯了血的刽子手,随时都可能爆发。
明舒咬了咬唇,忽地起身将水榭的门窗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