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簪子便在此时不容置疑地插进了她的鬓发间,她眉头微竖,抬眼却瞧见是一支和田玉雕成的水仙花簪子,样子栩栩如生,通体无瑕,线条流畅,一看就知道品相不凡,贵重异常。
她何时有这种样式的簪子了?
她回身去看,却见裴宣站在她身后,含笑望着她。
那股燥意一下子就被压得无影无踪,她歪着脑袋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嗔笑道:“怎么天天送我东西,不会是把家底掏空了博美人一笑吧?嫁过去了若是家徒四壁,我可是不应的。”
他闻声眉梢微挑,将她的簪子摆正,指腹在那莹润的耳垂上流连了一圈,对着镜子道:“放心吧,便是你是个败家的小妖精,没个二三十年,也败不空我的家底。”
“我才不败家呢。”她轻哼一声,看着镜中那人清雅难言的容色和深情的眸子,心跳就漏了一拍,软下声音忍不住自夸:“我很能干的,当年各家夫人都想讨我回去做儿媳妇。”
裴宣微微颔首,自然而顺手地将她牵起来,应承了一句:“知道了,能娶你,是我的福气。”
明舒最爱听他这一本正经的情话,抿了抿唇,眉梢含蜜似的乖乖跟着他走,走出了院门,才回过神道:“你也要去宫宴么?”
他看了她一眼:“自然。”
她这才放下心来,一时觉得这千秋节来得正是时候,好歹趁着这机会,她又见到了他。
两人同乘一辆车马,不疾不徐地往宫门口而去。
……
进了宫,宴席设在露天之地,只最上首摆了帝后和太后落座的高台,其余人则按位阶高低落座,夫妻则是共用一张桌子。
明舒跟在他的身后,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他身侧。
她有些脸热,但旋即又释然——按照大嘉朝的风俗,他们是圣旨赐婚的未婚夫妻,如今更是好事将近,坐在一块儿也没人会说什么。
他们落座后不久,便有内侍高唱太后、陛下、苏贵妃到。
便见满头银丝的顾太后含笑出现,朝阳公主和一位宫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太后的手臂,一身盛装的苏贵妃则笑盈盈地挽着皇帝,所到之处,步步留香。
皇后是最后姗姗来迟的。
她个子高挑,面容生得并不算美丽,鼻间盈着一股病态的白,每走几步,便轻咳一声。上首的朝阳公主一看,眸中就带上了忧虑的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苏贵妃此刻正坐在皇帝的右手边——高台上本没有她的位置,可她伴圣驾而来,早有耳聪目明的宫人搬了个锦杌在皇帝的龙椅下首一些的位置,好让贵妃落座。
见状,苏贵妃笑吟吟地起身,冲着皇后一福:“娘娘来迟了,虽是寿星,却也得罚上一杯才好。”
皇后闻言笑了笑,并不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也全然无视了她不合规矩坐在高台之上的事情,只温和地望着她,轻咳一声:“贵妃性子还是这么娇憨活泼,怪不得能得陛下喜欢。这些年你照料陛下,也是颇为辛苦。原先敬你一杯也没什么,只是本宫今日忽地咳疾复发,倒是不宜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