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静纯的手臂上汩汩流出,葱段般的指尖也沾染了血迹。
静纯闭着眼睛,表情有些木然。
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或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可是……这是为了治她师傅的病。
她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却没敢看下头放血的场景,只形容怔忪。
这样灰暗的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没怎么费力就想起来。
啊,是那一日,她以为师傅快死了,上门去求那对被她施恩的夫妇,想让他们帮忙请个好大夫,给她师傅治病。
结果人是请到了,结果她还没带大夫过去,就有观中的师长说云游的圣手回来了,肯定能治好她师傅的病。
她高兴极了,心想观中人应该比外边的人靠谱多了,又不想继续做挟恩图报的事,便先让那位夫人回去了。
一切出乎寻常的顺利,一剂药下去,师傅的病情似乎好转了不少。她隐隐约约听见,那圣手说后面可能还需要更多珍贵的药引子,需要她多费神。
她没在意,她手里还有那两位施主给的银票,实在不行,出去花高价卖就是了。
可她没想到,药到后来,药引子会成了……她的血。
纵然她年幼无知,可她是出家人,也知道,这样邪祟的药引子,定然不是能被观中所容的。若师傅知道,她定然也是半口都不会喝的。
可她眼睁睁瞧着,师傅断了一日的药,就像是快没了生机……她眼泪掉得像崩溃的堤坝,怎么也忍不住。
她是出家人不假,可师傅对她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亲人。她难道要为了这所谓的戒律清规,眼睁睁看着师傅去死吗?
她做不到。
所以她答应了,从那之后,便频繁地来这小木屋,被这圣手亲自放血,作为她师傅的小银子。
待到放了半碗后,那尼姑眉宇间闪过一丝满意,用帕子将她的伤口裹好,淡笑道:“你这份心思,实在是纯净至极,不愧是你师傅教出来的好孩子。”
静纯默然地按压着伤口,看着那帕子被染红。
若师傅知道,会觉得她是好孩子吗?她不知道,也并无把握。
月光黯淡,她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从小木屋里出去,茫然地在院子里乱走,像个无处安放的游魂。
和那圣手待在一块儿,简直让她窒息。
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总之,心里很不舒服。
外头是一座篱笆墙,再往后,是一座古朴的大宅院。据说,是山上住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