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婆母。”明舒无奈地笑了笑,叹息道:“我不是想蓄意挑衅您,我只是觉得,您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些呢?”
高氏微怔。
“他受伤了,他曾经生命垂危,有人救了他,您不是应该感觉到庆幸,感觉到内疚和自责,没能早点发现他的不妥当么?或是,为他在外头历经腥风血雨,出生入死而心疼……”她想起裴宣在她面前露出的落寞,有些心酸地张了张口:“您就不能像疼三爷一样,疼疼他吗?”
来的时候,她看见正院的人煮了汤,要送往裴康那边。只是,却只有一份,像是全然不记得,裴宣此刻也在外院书房。
这样被忽视的时候,是否数不胜数呢?她由衷地觉得难过。
高氏看着目光里全是不忍的明舒,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却没有给出任何许诺。
屋子外也静谧了许久。
过了片刻,裴宣从外面进来,扫视了一圈,笑道:“怎么不见和敬师太?不是说上门来给母亲讲经么?”
他一进来,屋里的两位女人便自觉地恢复了镇定的神色。
高氏勉强撑起一个笑容,道:“她都已经走了许久了!你这孩子,是想把你媳妇领走吧?去罢去罢,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少来碍我这个老人家的眼!”
“瞒不过母亲。”裴宣笑得坦然,拉着明舒的手,微微行礼,便带着她离开了。
待人走了,高氏身边的嬷嬷担忧地走上前来,看着走神的主母:“夫人……”
高氏缓缓回神,看着经年的老人,叹息了一声。
“我何尝不知道,我待他不公?”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可知道是一回事,迈过我心里这坎儿,却很难。”
她努力了许多年,如今能做到的,也只是和这个儿子心平气和地相处而已。
嬷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夫人,或许,那只是您的妄念,并非事实……”
是么?
高氏怔怔的出神。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她已经快忘记那个襁褓之中,被她扫了一眼就抱出去的婴孩的面容。
而这么多年,国公爷的确也没有再领什么不相干的女人进府。哪怕是外头,他也从来只是跟老友招猫逗狗,遛鸟养花,从来无关风月。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诉她,是她看错了,不曾有什么他真正属意的女人,裴宣他,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一如往常,高氏眼前有那个啼哭得响亮的婴孩的面容,只是现下,越来越模糊,似乎还能和裴宣的样子重合,她攥着那嬷嬷的衣袖,无声地啜泣:“可是……我明明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