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伍长笑得开怀,“都听见没,我妻子在家中盼我早归呢。”
“听见了听见了。”
“谁不想早点回去啊。”
“我家中人也给我写信了。”
众人一时喧闹异常,陆辞珩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仰躺下去靠在歪倒着的枯树枝干上,看着远处天幕中的皎洁圆月出神。
他们的欢欣与他无关,从来不会有人给他寄信,也不会有人盼他早归。
甚至连写信,他都不知道能写给谁。
陆辞珩到西北后,曾经给沈明安写过一封信,寄去了国子监。
但沈明安没有给他回信,或许他没收到,亦或许他收到了,但不想回。
这封信仿佛石沉大海。
之后他就再也没写过。
“家中无恙,盼君早归。”因着这句话,陆辞珩无端有些羡慕起刘伍长来。
刘伍长的家书每年八九月,必有一封寄来。
他将这十几封家书仔细归拢在一处,思乡时就拿出来看,信纸都已经被他摩挲得泛黄发皱。
信上落款前的最后一句,都是这八个字。
但刘伍长没能归家。
他死在戎人军队的夜袭中。
那次夜袭是在半月后,戎人趁着他们夜中睡得正酣、放松警惕之时,领着一骑人马,直捣军营。
陆辞珩是最先发现营外有人的,他夜里睡不着,坐在营外吹风,忽然听到远处似有异响,像是人的脚步声,但被猎猎风声掩去,根本听不真切。
漆黑空中火光忽闪,陆辞珩心中一跳,若是偷袭,最好的地点是军营的侧门,那里地势偏僻,守卫也少,最好突破防守。
但那一小队人影却隐在黑暗里,弃简从繁,绕了一个大圈子往西北角去。
西北角放着军中的粮草。
陆辞珩当机立断,拿起鼓槌用力击打军鼓。
鼓声刺破长空,阵阵往外传去,吵醒了不少人,戎人情急之下,丢出去的火把失了准头,只烧到了小半边粮草,但火光依旧冲天。
“——粮草着火了,快去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