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同知年过五旬,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几年前他上京述职时沈明安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如今再见,大有遇故知之感,几番寒暄下来相谈甚欢。通判年纪尚轻,似乎与州同知私交甚好,他主管粮运和水利,沈明安与陆辞珩方一落座,通判便将赈灾粮款以及益州的一些相关情况都事无巨细地同他们一一禀报。
比起吴季同这个知州,通判明显对益州百姓更上心,提出来的方案也都是可行的,不像吴季同这般一问三不知,通判与沈明安和陆辞珩一同商讨时,吴季同想表现自己却根本插不上嘴,只得闷头喝酒吃菜,再时不时笑着应和几句。
等几人商议得差不多了,吴季同已经大半壶酒下肚,醉醺醺的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沈大人说的甚是有理!明、明天就按照沈大人说的办,我让府里面的下人都、都去统计每家每户有多少人,再按照人口的数量发赈灾的粮食和衣物,这样就不、不会有遗漏了。”
吴季同喝酒喝得面上通红,一手捏着酒杯,另一手搭在通判的肩上,满身酒气。
“益州百姓众多,吴知州可让每个村的村长负责此事,府中下人只需去问询村长村中村民的人数,这样也能快一些。”沈明安说罢犹豫再三,还是再次开了口,“我见知州前厅摆了许多玉器,色润质柔,皆非凡品,不知知州是从何而得?”
“沈大人也喜爱玉器?”一说到玉,吴季同立马就来了兴致,想着投其所好,语气中难言自得,滔滔不绝道:“这些玉器都是我四处搜寻来的,有些还是前朝珍品,就如架上那柄玉如意,玉器商人卖给我时说是前朝皇上御赐给宰相的,如今价格怕是翻了十倍不止。”
“架上那块雕着日月的玉佩也是前朝遗物吗?”
吴季同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想了片刻才想起沈明安说的是哪块玉佩,大着舌头回道:“那块玉佩是我一位挚友所赠送,他是江州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到的,我看那玉佩也算不得多贵,但形状好看,就把它摆在了架子上。”
沈明安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知州这位友人可是姓王?”
吴季同震惊道:“确实是姓王,叫王兴言……”
“你认识他?”陆辞珩蹙眉问道。
沈明安摇了摇头,他慢慢松开了自己掩在袖下紧紧握拳的手,掌心汗涔涔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很巧,同是王姓,但他并不识得这个王兴言,或许只是他多想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姓王?”陆辞珩声音阴沉,面色十分不悦。
“猜的。”这冷冷淡淡的两个字陆辞珩一听就知道沈明安是在敷衍他。
沈明安今夜对这块玉佩的关注过分多了,而且仅仅根据吴季同这几句话就能想到这个姓王的,定是十分熟悉之人,陆辞珩自八九岁第一次见沈明安到现在,十几年里的生活中都有沈明安的痕迹,特别是这几年,与沈明安相关的每一件事他几乎都知道,但他认识沈明安时沈明安就已经是太子太傅了,在这之前的二十年里他都不曾参与,他只知道沈明安是江州人,却对沈明安幼时如何,家中父母兄弟等这些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