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也算与金陵将近两年的这些牵扯告一段落,次日天蒙蒙亮,一行人便出城离京了。
清早的天有些凉,出城看远处尚还一层雾气,衣衫外披了件斗篷,执意坐在车辕上,看看前面骑马的李辞,又回望金陵城。
之前进京探出车窗第一次与这座城相见时是什么情感,早已记不清了,大抵不过对新鲜之地和本来的家与家人的期待。与这座城本身无关,是她人生经历赋予的心情。
依稀想起林府曾经有位先生,是在金陵蹉跎数十年未能入仕最后心灰意冷离开的。有次教书时看到一句金陵繁华盛景的诗,不由感慨数十年身处金陵,却似乎永远被那座城挡在外面。金陵冥冥里不认他作城中芸芸,他也难以生出无心所向即吾乡的归属,互相磋磨罢了。因为那点执念,却多年才恍然。
江可芙觉得此时自己就似那位解脱的先生,但比先生幸运她一直都有点清楚的。她并没有很向往同渴望这座城,所以离去时,除了对亲友分别的一点怅然,也再无其它。
暗道确是无人长亭相送的走心里才潇洒得起,无意识摆弄斗篷的带子,望着城墙,却忽然在目光流转间瞥见城楼上一有些眼熟的身影。距离有些远了,但她眼力又好,定睛仔细分辨那负手而立在城楼上远远眺望的人影,衣袍的颜色,答案呼之欲出。
心头微微一震。
“爹……”
轻声呢喃,手上动作也下意识停了,飞快的眨了几下眼,就仰头开始抑制跟着鼻头蓦然泛酸眸中酝酿的水汽。为人父母说话怎么不做数呢?昨日,不是说不送了么。
衣袖匆匆抹了一下脸,远远看着城楼,上面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她已发现,想了想还是撇过头,装作不知晓好了,江司安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必发现后刻意提及。或许在父亲心中,没有不舍的离别才是他们分别的最好方式。毕竟,天下从来也不是所有分离,都长亭折柳,有那么多仪式与准备。反多的是猝不及防同遗憾无奈。
吸了吸鼻子,幸而恒夭没听见她那声“爹”,江可芙不再看向城楼,决意留给父亲一个潇洒不留恋也让人放心的背影。
第九十四章
这一路不紧不慢,翻山越岭千里迢迢的,十月中旬也终到了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