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拉拉小半月,皇后的咳疾总算好了。而这时候,皇帝已经又一次准备去红松围场秋狝了。
年初的时候,皇帝尚说,今年要忙太子的婚事,务必好好地操办起来,秋狝因为时间离得太近,不妨暂且搁置。
如今又忽然改了主意。今年就只带着贤妃母子同往,留下太子代为视朝。
太子已满了十八,参政亦有些年头,日常政事处理起来算是游刃有余,但又不擅作主张,时时向父皇去信请示汇报。
太子监国的日子里,宝珠久违地感到些微畅泰,如屏息多时后的呼吸自如,但她同时明白,这种舒畅安宁注定是短暂的,秋狝在外的皇帝、伴驾的妾妃、每日进献的丹药,无一不是暗含变故的因素。
两名“师祖”虽跟在皇帝身边,男女弟子们却未尽数带上。太子来凤仪宫的时候,宝珠也觑空同他提过一句,要不要从这些人口中探知些什么。
太子只轻轻摇头,嘴角的弧度比平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皇后唤宝珠将他送来的丹桂插在瓶中,宝珠还未动,太子已亲自做好了。
他看起来成竹在胸,从容不迫。
宝珠便勉力说服自己,不用徒劳无益地担忧。
回到住处后,还像往日一样,写上两张字。自三月以后,凤仪宫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了一种默契,无要紧由头鲜少出去,待在自己的地方,做着自己的事儿。
皇后是下棋,柳叶儿和杏儿是绣花,宝珠便是写字。
九月过了一半,为太子大婚准备的贺诗已然誊写好了,骏马图却还没能成形。
她将练字当作消遣,也是平心静气的好法子,可是画不一样,由着她如今的心境来画,那不能叫做骏马图。
终究只能食言了。这样的大喜事,总不至于挑剔她这些细枝末节。
吉期定在十月初六日。初一夜里,皇帝仍在红松围场与众汗王们把酒言欢,毫无动身回宫的意思。
太子送来的信里除去朝堂之事,多了有关大礼的部分:告庙之后、亲迎之前,按旧礼,太子应当在奉天殿向皇帝行跪拜礼,并聆听教诲。
太子说,不敢以尊为卑驱,愿至红松围场全礼,亲迎后再携太子妃诣见。
皇太子纳妃仪,其礼制之盛大,并不亚于皇帝大婚。像这些友邦首领汗王们,也早早得知了消息,且各有贺礼送到京中,葛梭新汗王甚至愿意亲自前往、随百官一同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