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有他这句话,只觉前些时日受的委屈都算不得什么了,不过真依言照做时,还是要捏着分寸。
又看了眼时辰,说:“殿下腿伤了,洗浴不便,我服侍着殿下吧。”
太子却道:“你先歇下吧,我还有奏疏要写,若晚了就不过来扰你。”飞白带回来的消息,他还要琢磨着报给皇帝多少。
太子妃有点失落,但究竟做不出娇痴挽留的情态,只得起身蹲礼,目送他往前院去。
月未满,灯如豆。屋外虫鸣声此起彼伏,但因为同时有茉莉香气传来,并不令人烦躁。
从皇后跟前回来,宝珠洗漱过,躺在床上,思索着是否要向小白美人当面道谢。
依贤妃的意思,宝珠既然在宫外头病了,自然就在宫外养着,回不回来的,等好了再说。
真如此,她就回不来了。多亏小白美人送消息给凤仪宫,宝珠才捡了一条命。
宝珠知道,小白美人是为了还上次替她写家书的情,可这二者,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偏生刚刚过了内讲堂授课的日子,下次见面,兴许还要等近一个月。
翠虚的事儿她也听杏儿说了。皇帝因为他炼丹有功,并不愿意从重发落,且那小弟子既然拜了师门,生死都与家人无关了,他父母二人这般不依不饶,简直毫无道理。
然而这小童是翠虚从南边带进宫的,江南一带,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本就时常蠢蠢欲动,此事若处置得不好,被有心人利用了,激起民'愤,那就糟糕了。
总之,宫里不太平,她们的一言一行,要比从前更加倍小心才是。
次日早朝,太子回归。
文武大臣们望着前方头戴翼善冠、身着大红金织蟠龙公服、玉带皂靴的青年,端的是轩然霞举、俊朗飘逸。
可惜,一些人的余光又落到太子的靴底上:连御医都不敢说,太子的腿伤何时能复原如初。
如今太子年轻,不疾行时还看不出什么,迤然而至也只显尊贵从容,不觉迟缓怠懒。但有春秋的老大人们都有经验,倘或真落了病根儿,越到后头,越忍受不了,那时候,一个跛行的储君,甚至一个跛行的君主,还有多少风度威严?
没人敢打包票,但有人已经悄然将目光转向了四皇子——未雨绸缪,左右逢源是最好不过的。
臣子们心中的小算盘,太子暂且不知道。待皇帝在龙椅上坐了,便上前奏事。
太子要说的,昨日便私下同皇帝说过了,如今不过是为了让百官都听听,都直抒己见。
原来贤妃堂兄、小白美人之父白燚在蜀中监守水利建造时,偶然得知当地百姓曾在此流域淘金,溯源而上,竟意外发现一处金矿,连忙上书朝廷。太子因向皇帝进谏,开采所得,半数充入国库,半数则用于开山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