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膳监送来的菜肴都要经过尚食局的女官一一试毒,贴好经手人的名签儿,再分别装进不同的食盒里,呈给各宫。
不过,虽说这些菜色从采买到上桌,一道道工序都万分精细,论味道却只算平平。如皇后、贤妃这样的高位主子,自己宫里就有小厨房,做出来的口味远比这等大锅饭合意。至于皇帝,从前夜里还忙于朝政,不但自己加餐,还常常赐给陪同议事的臣子。
宝珠看着足足忙了大半个时辰的尚食局,不禁若有所思。
下一瞬,她的思索就被一声呵斥打断了:“那宫女,在这里窥伺什么?”
宝珠忙不迭地回过身,眼尾一扫,来人有六七个,领头的穿着青金曳撒,听声音像雌鸡嗓子,想来是个有些权势的内监。
她便呵了呵腰,道:“回内参,我是来传皇后娘娘的话的,并非窥伺。”
那内监显然不信,略撩起眼皮,拖着声口道:“是传话?还是传递啊?你们这些宫女,自己不规矩,借着主子的名儿,没得带累了娘娘的名声!”
“内参这话我担不起。”宝珠仍旧笑得谦和,说话却半点儿不示弱:“我规规矩矩的,依着主子的令儿来走一趟,这平白无故扣下的罪名,我不能认。”
“平白无故?”内监的嗓音霎时拔高了,擎着拂尘向她一挥:“搜出证据来,可就不叫平白无故啦!”
宝珠怎肯让他们搜身?躲开一步,才要接着诘问,一道气定神闲的嗓音忽然传来:“且慢。”
太子负着手,穿过分作两排向他躬身行礼的内侍走过来,看了宝珠一眼,叫了免,笑意里带了点儿惊异:“这是做什么呢?”
为首的那内监连忙答道:“回殿下,奴才们得了信儿,这宫女私相授受、有违宫规,正要问上一问。”
太子“哦”了一声,像是颇有闲心,又问:“传递的是什么?”
内监讪笑起来:“这宫女不肯交出来呢,奴才们不得不搜身了,否则实在交不了差。”
太子不禁摇摇头,道:“你们素来办事勤谨,今儿怎么这样不审慎了?”
那内监登时露出一副惶恐的神色:“奴才们愚钝,还求殿下指点。”
太子便问:“父皇肃清宫闱,是因着什么?”
这话用不着内监回答——他哪里不知道,即便真要搜这宫女的身,也该找个女官来方才妥当,不过是趁着机会揩油、存心折辱人罢了。
偏就这么巧,叫太子碰见了,又搬出皇帝来,他还敢叫板么?连忙对身边徒弟使个眼色,让他去请个女官来。
尚食局、尚仪局都在眼跟前,自然尚仪局又更适宜些。跑腿的小内侍不一时便引着一位姑姑过来,那姑姑又向太子见礼,听了他的吩咐,带着宝珠进了就近的一间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