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故意道:“你说你宁肯嫁出宫去,若母后也给你指个太监,你愿意吗?”
宝珠语塞一时,片刻才说:“娘娘不会这么做的…”
“那朕要是这么做呢?”如今真是理智全失,自己心里难受得不成样子,就一句一句地逼迫她,要她求饶才好。
宝珠不知是不是低头站久了,觉得天旋地转的,慢慢跪了下来,因为耳中也一片嘈杂,话说得慢条斯理:“本就是奴婢不识抬举,伤了陛下的颜面,陛下要这般惩治,奴婢谢恩受着就是了。”
皇帝越问越憋屈:她伤的不是自己的颜面,是自己的心。为了不做他的妃子,即便是嫁给一个太监也使得!
他知道她有时候脾气拗,在两仪殿不欢而散后,存心冷她一段日子,想着到时或许又好些。没想到她一点儿没放在心上,自己先受不住了,上赶着跑过来,怪她为什么要跟着。
谁知这回越发没有转圜的余地——连嫁太监这种话都说出了口。
他不甘心。拽着她的肩头,两手把她往上拉:“起来!你起来说话!”他见不得她跪,低眉顺眼都是表象,浓长的睫毛一垂,半分情绪也不让他瞧见。
他忘了是听哪个太监混说的,睫毛长的人心狠,可以六亲不认。
皇帝心里忽然颤了一下,缓缓松开了钳制着她肩头的手。
“哟,怎么吵架了?”他还想说什么,善善忍笑走了进来:“太后娘娘问,怎么一下少了两个人?叫我来找找,一会儿汤啊点心啊,都要凉了。”
皇帝没搭腔,宝珠蹲身行礼,被她上前来拉住了:“我猜着了,必然是宝珠在这儿偷着吃独食,被皇爷撞了个正着,要拖下去打板子呢!”说着又在宝珠鼻子上刮了一下。
皇帝却不需要她给的台阶,负着手率先回太后那边去了。
善善轻啧了一声,眼睛往桌上一扫:还有一碟荷叶糕没有端走,便让宝珠拿着:“就说这个要热热的吃个软糯,才刚蒸好,耽搁了一会儿。”
其实那边等着的人哪个不知道她是和皇帝待在一块儿?只是不催不行,催也不好挑明着催。皇后和恪妃、宁妃都不想来触皇帝的霉头,她临危受命,插科打诨地寻了过来。
也看不明白这两人在闹什么别扭。善善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当然是希望宝珠能够来和她作伴的,便是后来居上也不打紧——那份恩宠,别人争不来,不如巴望对方升到一人之下,也能提携提携自个儿。
然而话说回来,太后要是有心成全他们俩,当年选进东宫的房里人,又怎会没有宝珠?
说来说去,后宫是女人的一亩三分地。其中明里暗里的规矩行事,不一定是正房嫡妻说了算,或许是哪个当权的妾,或许是有资历有功劳的姑姑,但是,决计不是皇帝一个男人左右得了的。
皇帝陪着太后用过了早膳,耐着性子又听她们扯了一阵闲篇儿,便说早前和薛盟约好了,要上南囿看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