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见了便笑,送东西的仆妇又说:“这是我们夫人画了图样,自己烧制的。”
“梵烟姐姐当真闲情雅致。”宝珠想了想,说:“你回去先替我带个好,容我多筹划筹划,下回送她个什么,不能比她俗了。”
恰好这日皇帝率百官祭祀天地先祖、出郊迎冬返来,一进屋脱了玄色羊羔大裘,见宝珠床头搁着件裘褂,取过来要穿,宝珠回过神来,忙拦道:“那是给太后娘娘做的!您怎么也不估量一下大小,能合身吗?”
说着开了专留给他的衣橱,找出一件羽缎氅衣来,抬手替他披好。皇帝便抱屈道:“原来是空欢喜一场,我就说哪有给我的?”
宝珠失笑:“您的穿戴,是我能随意插手的吗?大到冠冕袍服、小到履舄靴袜,都由尚衣监包揽完了。论规矩,您换下来的那些都不该留在我这儿,该原样儿拿回宫去料理。”
皇帝理了理氅衣的系带,嗤道:“拿回去不过塞柜子里白搁着,等个十年二十年衣料朽透了,就把上面钉的那些金银绣片、珠子宝石搜刮下来,不知填了谁的腰包。做皇帝的,怎么就跟平头百姓两样了,衣服只上身一回,过了就不穿了?”
宝珠又拧了热热的手巾子来给他擦脸擦手,一面说:“您有这个想头,便是百姓们的福祉了。”
一个人要勤俭不难,可身在高位的人,脚底下还有多少家口擎靠着他养活?这时候太过俭省,反倒成了苛刻。皇帝正因为极明白这个道理,方才只在她面前嘀咕两句。
一时宫女端了两盅羊奶羹来,皇帝用了一口,向宝珠道:“今儿做得不腥,你尝尝。”
宝珠仍旧不肯吃:“要发胖的。前儿一气吃了大半个乳饼,如今觉得身子都笨重了不少。”
皇帝不信,歪靠过来便要捏她的腰:“哪有这事儿?我量量…”被宝珠拧身拍开了手:“说着话又没正形儿了。”
索性站起来,走到床前的橱柜处,开了一只小屉子,摸出一个荷包来:“跟着贺夫人学了界线的技艺,只是手法还生疏,做不得大件儿。这个荷包您若瞧得上眼就留着,瞧不上,拿着装锞子赏人,也不至于赏不出去。”
皇帝喜不自胜,连荷包带人一并揽过来,密密地吻她:“我这会儿先戴着,明日回了宫,再叫他们造一个水晶壳子罩在外头,省得日日悬在衣服面儿上,被绣纹磨坏了。”
宝珠忍俊不禁:“那像个什么样子?您变着法儿地打趣我!”
两手推着他胸口,不叫他亲,眼珠子一转,又道:“您怎么不问问,谁是贺夫人?”
皇帝一个顿儿也不带打的,说:“我只听得见你做了荷包给我——那好吧,谁是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