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拥着石榴红的绣被,低头看那鸳鸯戏水图样,端的栩栩如生,盯久了,连水面仿佛都微微泛起涟漪。
难受了一阵,照样得起来拾掇自己。重抬了水进来,她独个儿泡够了,琢磨片刻,依齐姑姑先前说的,选一件大红的对襟来配那条雀金呢裙。
又梳了桃心髻,簪了一朵攒珠红宝花、一朵粉碧玺花。
傅家一样要办立冬家宴,傅横舟提早好些日便来请了的,宝珠不能叫他太为难,应承下来。素面朝天未免失礼,此时便略扫了扫眉,又点一抹唇红,戴上耳坠子。
抱上手炉,带着杏儿秋月两人,一道出门来。
入眼是霁青的天幕,几点星子,活像是梵烟赠她的酒具。
宝珠不觉澹然含笑,低眸时,瞧见傅横舟在院中等她。
每一次见面都是这样的。傅横舟看着她,恍惚觉得她仍立在小楼上,明明如月,高不可攀。
这是他名义上的夫人。
“让侯爷久等了。”宝珠走上前来,对他颔首,温和而自矜。
傅横舟这才醒神,二人往正院去,无声走了一阵,他后知后觉,自己忘了向她见礼——更近乎真正的夫妇了。
玉壶、玉桃都在。玉壶在老夫人身边侍立,玉桃因为有孕,得以在下首的位置坐着。
待傅横舟及宝珠进来,两人都连忙行礼相迎,傅横舟及宝珠又向老夫人作揖、蹲福。
老夫人心中愉悦,点着头让都坐。人都齐了,一道道热菜便陆续呈上桌来。
傅横舟向母亲祝酒,宝珠随后跟着。老夫人饮了,不禁感慨道:“往年咱们家人丁单薄,想不到今日这样热闹…”拍了拍宝珠的手:“这都是你的功劳。”
宝珠大感受之有愧,忙说“不敢当”。老夫人便嗔怪起来:“有什么不敢当?玉桃再过半年就要生了,你要是再怀上一个,我也算对得起傅家祖宗…。”
傅横舟赶紧岔开话头,挟了一箸燕窝三鲜肥鸡在她碗里:“母亲尝一口鸡肉,再煨下去就要脱骨了。”
老夫人被他引着转了心思,点点头,又指着席面上一道雪花洋糖炸油糕,道:“你前几年有一阵,不知怎的,格外爱吃这个,在家用了还不够,每日还要带些去学里。”
傅横舟扯起嘴角笑了笑,自己饮了一口酒,却没能将不该说的话混着酒咽下去:“不是儿子爱吃,是给小妹吃。”
“住口!”老夫人罕有地呵斥了一句,又看向宝珠:“当着你媳妇的面儿,别说些不着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