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铜锅火炉连同温好的酒都呈进来了,除了片得菲薄的野兔肉外,尚有许多暖房里种出来的鲜蔬,另加各色点心。宝珠中晌一贯吃不了几口,便一心为皇帝张罗着。
皇帝痛饮了几杯酒,却把烫好的兔肉直往宝珠碗中堆:“你越是吃得少,肠子越是勒得细了。再冷起来,只怕门都出不得,不然风吹吹就卷走了。”
宝珠抿嘴道:“那我不出门,就在房里猫着。”到底被他喂了不少,又怕这东西性寒伤身,皱着眉饮了半杯儿烧酒。
女子里头她也是酒量差的,再喝得小心翼翼,那股冲辣之气还是让她晕眩,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轻吁出一口气。
皇帝早就搁下了杯子,只管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起先是怕她被呛着,看着看着,眼中的意味就变了,突然低下头来,一面衔住她的上嘴唇,一面将人打横抱起来。
宝珠愣了愣,摇晃中发觉自己离床越来越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酒足饭饱么,主意自然就转到这上头来了。
皇帝前一阵忙,为着立冬祭祀又斋戒了三天,旷的日子不短,这回像是要加倍补回来,埋头折腾个没完。好在宝珠正被酒意托着,轻飘飘的,没有平日怕痛,难得肯主动搂着他,娇憨又热情。
缠'绵到尽头,倒似一场较量,天地颠倒、眼花缭乱,狂喜之中夹杂着恐惧,攫噬着两个人、化作一体,再消失殆尽。
鸳鸯锦绣的小小天地里,一呼一吸的气息渐渐合二为一。四目相对,皇帝说:“你跟我回去。”
宝珠不答。被压制住的身子动弹不得,便偏过头,去舐吻他的耳垂,然后一路流连至喉结。
分明是她自找的,旋即却仍旧忍不住低呼一声,皇帝攥住她的脚踝,炽火愈盛。
便不用再回答了。筋疲力尽,大汗淋漓,水淋淋地贴在一处,只余一派温情脉脉。
“叫他们抬水来?”是询问的口吻。
“您去要。”宝珠推推他:“大白天的要水,多难为情…”
皇帝哼笑了声,披着单衣,走到窗前叩了叩,又望了望天色——立了冬天光短,已经暗下来了。
他站在那里等了片刻,装满水的浴桶被送到了屏风外,便又回身问:“一道吗?”
宝珠摇头:“我再躺躺。”一道洗过两回,两回都洗出满屋子水来,她还可着同一个地方栽跟头?
盛情遭拒,皇帝也只笑笑,自己洗漱过了,没让人进来伺候,寻了干净的衣裳穿戴妥当,罩上氅衣,系好荷包,抬起头来,床上的人安安稳稳地躺着,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我走了。”他招呼一声,打了紫牙乌珠帘出去,而后是门响声,开了再合上。
宝珠此刻再睁开眼,珠帘的沙沙声犹未停住,她想,他多少是有点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