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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年少 青城山黛玛 1073 字 6个月前

    他不禁想:宝珠是如何赶到那样的地方去的?随即意识到,是他在她月份尚浅时丢下她,让她独自坐船回京来。

    那个孩子,眼下还在吗?

    她又要吃多大的苦呢?

    沉默的一路疾驰,趟过蜿蜒曲折的小河,前方的地势变得平坦起来,陵区到了。

    皇帝一扬手,止住了随行的羽卫精锐,翻身下马来,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放缓了步履,默然无声地前行着。

    单檐歇山顶的大红陵门外,是歪斜朽陋的三五农舍,这便是守陵人家的栖身之地。

    足下羊肠小径仅容一人落脚,两边贫瘠的黄土地全都见缝插针地种着菜蔬、牵着瓜蔓,饶是如此,庄稼的长势也并不可喜。

    皇帝不再让人跟着,自己踩上小道,迈向唯一由砖瓦砌成的那户人家。

    这是目之所及处最好的房舍了,坐北朝南,镂空的窗格上糊着挺括的白纸,正向外撑开来,可以想见屋中的开阔明朗。

    临窗一张宽大的木桌上搁着绣箩,只有半方的大红毡上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银针,泛着耀目的光,是整个天地间最坦然的愉悦。

    一个女子正摆弄着这些针,将它们穿上五颜六色的丝线,指尖飞舞着,在不足巴掌大的鞋儿上,绣出一只只蝴蝶。

    她低着头,时有时无地哼着一支无人听过的小调。

    有意模仿的吴侬软语含糊而慵懒,像沉醉后的一场好眠,却忽地察觉到什么,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望见门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人,而后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针线放回绣箩里。

    几乎前所未有的,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怯怯。在皇帝的记忆里,她从未惧怕过他。

    但他不知道,她亦有许多怕他的时候。这种怕,源于“非我所有”。

    可能成为伤害的银针被妥善收起了来,皇帝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旋即来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拥住。

    却是谁都不敢开口,不知该如何挽回对方。

    良久,宝珠不得不推开他,侧身拿手帕掩住口鼻,强压下作呕的冲动。

    然而到底勉强不了。她瞥了皇帝一眼,准备夺门而出,皇帝亦反应过来,慌忙找来一只唾盂:“别乱跑,我捧着呢,你吐就是。”

    真端到跟前来,她又吐不出什么,不过白难受一阵,渐渐也就缓过来了。

    其实他不在时,自己并不这般。不过晨起时干呕一会便好了,歇一歇,漱漱口,仍和以前没有两样。他一来,怎么就娇气起来了?不知情的人看着,还当她乔张做致呢!

    宝珠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皇帝放下了唾盂,又急着洗了手,好倒水给她润润喉咙。这地方不比在宫里,一应东西都有伺候的人想着,用时便递到手边来了,他颇觉手忙脚乱一回,才找着了宝珠用的杯子、倒了可以入口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