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匹并肩奔腾的马里,有他吗?
他无意识地问出了口,宝珠摇摇头:“那只是为了履行从前的承诺罢了,并没有别的深意。”
厨房送来做好的糖葫芦,她眉眼弯弯地接了,请皇帝先尝:“我听见说,开了春要将燕朝帝陵都重新修缮一回?”
皇帝点头,道:“燕太'祖的吉穴勘得好,几百年里只遭过一回盗,其余地方都没有大的损毁,修缮起来不难——这也是积阴德的好事。”
“春耕繁忙,何必急在这一时?”宝珠说:“你的用意,我都明白。只是,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
她的感悟,与他的感悟恰是一模一样。
自幼相伴的两个人,志趣相投,读一般的书,习一般的字,赏一般的画,怎么可能一夕之间脱胎换骨、成为与他势不两立的人?
然而兵不血刃、结两姓之好这一类词,又未免过于理想了。
她让齐姑姑出门去请人裱画时,都能遇见善品鉴的个中高手,主动攀交。
齐姑姑的谨慎更胜从前,暗里稍派人一扫听,便知来者乃是归命公李慎行——论起来是她的堂兄。
她既知道,皇帝岂会不知?
李慎行或许不会妄动,别的人保得齐吗?不单是那些真正的遗臣,还有打着前朝旗号的逆乱们。
她这个亡国公主无足轻重,要紧的是元子。她不能让任何人拿他的身世做文章。
封后,就必定要明确的出身;出身一明,纷争便会随之而来。
宝珠郑重道:“冬祭是大事,主祭者不外帝后。陛下,请恕我不能同往。”
第113章 .一一三札记
“您、您就这么答应了?”薛盟简直瞠目结舌,若他俩是寻常人家的表兄弟,这会儿早抓着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一番了。
可面前这位表弟不是寻常人,是当今皇帝。
皇帝略点了点头:“她不情愿,也就别勉强了。”
薛盟心里暗叹了一声:那位主儿可真是个奇人。小小的宫女儿,先是让太后娘娘认了亲,大吹大打地嫁进侯府做夫人,又笼络住了皇帝的心,上赶着地要封皇后,到头来人家竟然不愿意!
他原先毛遂自荐,推了梵烟出来与她交好,自然不能说没有私心,满以为此回就是自己趁势而为、稇载而归的时候了,哪曾想,这位历来金口玉音、说一不二的皇爷,居然真就改了成命。
薛盟并不知道宝珠的身世,故而怎么也想不明白,对一个女子而言,正位中宫、母仪天下,难道不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