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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年少 青城山黛玛 1028 字 6个月前

    婉婉…他蓦然想起这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两个字,面前出自他自己笔墨的经文竟然陌生晦涩起来。

    解不了的困惑,一如沸水里初投入的茶,重重水雾里翻涌起伏,因为不宁静,所以始终不能落定下来。

    唯一亲近的师父湛明已经圆寂,况且,玄赜直觉这不是能向旁人请教的疑问。

    接着太妃过身,他随善世院的师兄弟们一起进宫做佛事,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差遣。

    “你以为,帝京是什么地方?禁中又是什么地方?”他脸上的犹疑皇帝尽收眼底,这样的神情,比起当年的不识抬举更可恨百倍。

    九儿不能再为他的徘徊不定空耗下去。

    图旻有诸般不好,九儿尚肯为社稷百姓舍己一身,大徵上下,难道真就找不出一个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好儿郎?

    皇帝停下了拨动数珠的动作,抬手对意欲开口的玄赜做了个制止的姿势:“已经到供饭的时辰了,你不必再回庆寿堂去,用过斋饭便出宫吧。”

    他站起身来,负手往外走了。

    玄赜双手合十,躬身送他离去。未几两个内侍提着食盒来,令他坐下用餐。

    玄赜依言而行,道过谢后跽坐下来,揭开食盒。

    丧礼之中,供给僧道的餐饭很简单,量倒是颇大,一海碗的罗汉菜、一屉馒首、一碗粳米饭,又有一碟杂果攒盘、一杯茶。

    玄赜怀着心事,原本无意饱口腹之欲,然而那杯茶香得异样,叫他不得不多瞧了一眼。深酽的热气,在寒冬里有一股格外动人的况味。

    他抬首,提食盒来的内侍垂着眼皮、对插着手立在不远处,像是等着收拾物什,或许,还怕他逃了。

    他怎会逃?他一只脚立在佛门里,一只脚却已经往软红十丈里踏去了。旁人不知道,他心里头知道。

    他曾发愿要度众生,功德不满,折戟于此,终究也算了结因果。

    不,没有了结。在藏地的时候,他独自与漫山遍野的格桑花相对,便想,若生命亦如此般坚韧灿烂多好。

    众生皆苦,但他彼时的发愿里竟只有一人。他生了我执,一切因果由此而起。

    玄赜将指尖触在杯上,奇怪,分明氤氲着热气,但杯壁是冷的,甚至于,寒意刺骨。

    他果真有了贪恋,他不想喝这杯茶。

    可皇权时常是凌然于一切诸法的。

    伺立一旁的内侍有些失却耐性,语带催促道:“茶若凉了,滋味儿就不好了。”

    玄赜笑着微叹,举起杯来,送至唇边,那股奇香愈浓,几乎转瞬就探进人的肺腑之中,缠绕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