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好事之徒听到此节,也就罢了:大徵女子的地位不低,近年来日子又安定,女子出门来做点生意,并不是稀罕事儿。便是眼前这位家底格外殷实些,也没甚可说的——有这么些护卫呢!
唯有永州府尹不曾掉以轻心。
正巧雪灾过后,这些个慷慨解囊的仁人义士值得褒奖,永州府尹便派了亲信幕僚,特意登门送上自己的亲笔题字。
管家得到消息,连忙客气殷勤地将来人迎进了花厅,接下了题字,又道劳看茶,陪着幕僚寒暄起来。
二人颇为投缘,天南海北地叙了一通,幕僚因问:“主人家可是不在府上?”
原来之前开设粥棚时,宝珠曾前去瞧过一回,不料回来路上不知怎的,马车坏了,不免耽搁一阵,便受了凉,如今还没大好,正在自己房里头歇息着。
管家三言两语简略说了其中缘故,幕僚刚要开口,又瞧见孙千户从外头匆匆赶回来,春寒料峭的时令居然出了一头汗,手中拎着几副纸包,连花厅里的客都没看一眼,径直往后院去了。
管家与幕僚四目相对一霎,随即讪讪笑道:“家主夫人怕药苦,特意遣底下人去罗家铺子买蜜饯来过口。失礼之处,还请尊下见谅。”
幕僚心里顿时了然,自不会把这放在心上,又闲话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绘声绘色地将自己所见告诉府尹,府尹倒放下心来:若这妇子的男人不日便要赶来,她哪敢这样与护卫兜搭?
至于落在林百户眼里,自己的顶头上司竟与主子娘娘过从甚密,岂是能够包庇的?不如及早向皇爷坦白,以免受到牵连才是。
皇帝接到密信之初,固然震怒非常,但掀了帘子才走出一笑坞,头脑便冷静下来了:孙千户是个大老粗,连想讨一房妻室,图的都是能有人对他体贴入微、操持家务,哪里指望有谁能为他动心!他又哪生得出那些花花肠子!
他到后院去,必定有缘故。
想倒不是想不通,然而心里头犹不是滋味。宝珠病了,本该有个人嘘寒问暖。孙千户万万不配,那旁人呢?
倘或有这么个人,皇帝必要将他千刀万剐,可真没有,他腑内又酸楚得厉害。
他想到永州瞧瞧她去,然则也不过一想:那不切实际。
他好像习惯了别离。
高处不胜寒,但也清净自在。
玄赜出了宫,纪家的小儿子又进宫来了,这次是为恭贺皇帝圣寿。
满场纡朱曳紫的老大人当中,唇红齿白的纪栩着实显得赏心悦目。
皇帝赐宴群臣后,退到女眷们的席上来,专向太后祝酒。
夜里又开新宴,听新戏,这时候便都是自家人取乐了。
四王夏侯祈的长子被傅母抱着,也来给皇帝行礼拜寿。